如今当真见了这少年,他才又觉的这少年与自己心中所想大有不同。
以他杂役出身,到眼下这一身修为,举世之下,不是没有,只是都十分忌讳别人提及这件事情,而他,却不禁没有丝毫卑微之情,反而淡定从容,这一份气度,都足以让许多大家子弟汗颜,再看他本身修为,无人指导,年纪轻轻,竟然也已达到了七重通窍境,天分不浅,而且更比那些大家子弟多了份从容淡定,这份心性也是难得。
听到王鹤欲要收他为关门弟子,他丝毫不觉惊讶,这中良材美玉,若是放走,才是遗憾,就算他,也动了收徒之心。
“前辈美意,萧凡心领,只是萧凡已经有了师父,没有师父准允,绝然不会改投他门,请前辈见谅!”
听到萧凡拒绝,他心中不由对着少年再次高看一眼。
王鹤可是皇极真圣的强者,一分实力,即便宫胥异也大有不及,换做旁人,只怕是求之不得,他却坦然拒绝,不留丝毫余地。
“唉,可惜了!”王鹤摇了摇头,狮子脸上颇有几分无奈:“你小子,还敢回东华宫,倒也不怕宫胥异把你脑袋拍到肚子里面。”
萧凡笑笑不答,只是乍然得闻师父消息,内心惊喜之极,只盼着这拍卖会赶紧完成,他好尽快去东华山找寻师父。只听姜步云笑道:“萧凡,看你模样,怕是心急回去吧,这样吧,我们就先谈一下你所需要锻造的甲胄,若是你已经有玄兽兽魂,若是放心老夫,可以先给我,一些先行步骤我可以先做着,等你实力足够之时,再来找我,如何!”
“敢不从命!”
萧凡看看左右,知道这锻器一道,那兽魂至关重要。
一般来说,若不是自幼抚养的玄兽,大多玄兽兽魂凶戾之极,若是用来锻器,必要提前将之彻底收服,这中间,便少不得需要一些手段,而时间越长,兽魂戾气渐消,那时候再行锻器,自然也就事半功倍,容易很多。
福来酒楼,作为酒壶坪最大酒楼客栈,自然会有许多房间,而最少不得的,乃是一些密室暗格。
在福来酒楼的地下室内,这里有不下数十间房间,每一个房间密封隔音都是非常的好,而之前的拍卖会,便是在这里完成交易。
作为这一次拍卖最大的赢家,萧凡站在地下室内,在他面前,一个阴黑如云雾般的一团东西在他面前轻轻飘荡。
姜步云、王鹤惊怒的看着这一团东西,只听王鹤怒声喝道:“萧凡,你所说的兽魂,竟然是人?”
姜步云也是满脸不快,冷哼一声说道:“若是以人为兽魂,萧凡,这件事你就作罢吧!”
以人为兽魂炼器,这事情太过邪恶阴险,天下少有为之,就算是有天大仇恨,人死仇消,将人魂魄打散也就罢了,再拿来做玄器,奴役一生,永世不得超生,这事太损阴德。
萧凡看两人气怒模样,沉声说道:“两位前辈恕罪,请听萧凡一言!”
“有什么好说的,最大不过是你仇人,这种将人魂魄锻造成玄器,我们做不来,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走吧!”
王鹤说着便要离开,萧凡朗声说道:“他是血巫!”
王鹤身体陡然停滞,转头看着萧凡,惊疑问道:“他是血巫?”
血巫阴险,众人皆知,王鹤也不例外。
“不错,他不仅仅是血巫魂魄,而且还是一个存活过数千年的血巫魂魄!”
姜步云满脸阴沉,问道:“怎么回事?”
“晚辈无疑从一处阵法中,放出这一个血巫魂魄,这魂魄冲破阵法时损耗太重,因此失去了大多记忆,不过晚辈却从他口中问出,他乃数千年前,魔天都手下四大天王之首,孙珩!”
“什么,你说这魂魄,竟然是数千年前,魔天都孙珩的魂魄?”
数千年前,玄修、血巫一战,直到如今,依旧众所周知,只是数千年过去,一些资料已经记载不全,但这孙珩名头,一些老人却大多知道,在当时,被称作血魔的孙珩,手下可是沾染不下千万玄修者鲜血。
萧凡将得来这魂魄之事简略说了一遍,只说这孙珩被困于一处阵法当中,被他无意放出,但因为神魂大损,记忆不全,而他放出孙珩时,用九天玄雷刀补了一下,让孙珩魂魄虚弱至极,几乎就要魂飞魄散,这样即便他当真清醒过来,也记不起八成的事情,有关他的一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泄露出去。
姜步云、王鹤知道此事后,自然不再拒绝,毕竟这孙珩能够被称作血魔,手下罪恶,不在少数,将你锻造成玄器,这样的惩罚自然也不为过。
萧凡想要打造一身软甲,这类东西,在一些皇极真圣身上并不少见,至于一些细节,姜步云自然明白,不用萧凡赘述,便自答应下来。
终于处理玩这些事情,走出地下室,萧凡抬头望着天空,阳光明媚,灿烂光华,无意得到师父消息的他,若不是还有钟若涵事情牵挂着他,只怕立刻便忍不住踏上去往东华山的路。
“我让王猴子去找无妄真人说项,也不知道结果如何!现在回到了客栈没有!”
萧凡在去地下室时,就让王猴子去找无妄真人,请他出面放了钟若涵父亲,王猴子这次代表天音谷而来,只要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无妄真人应该不会拒绝。
一路返回客栈,客栈中,一些来自各方的英豪很多都已收拾好行礼,准备离去,萧凡回到房间,迎面便是钟若涵满脸喜意,在他身后乃是一个看起来清瘦儒雅年过半百的老者,那老者见到萧凡,立刻便跪了下去。
“恩人在上,钟行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萧凡急忙将就要跪下的钟行扶了起来,笑道:“大伯不要这样,只是举手之劳。”
“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老夫我亲手去将人救了出来,结果竟没人跟老夫说一句道谢,唉,人心不古啊!”
钟若涵和王猴子相处了一天,也知道这厮脾气,当下一笑道:“老前辈,多谢你了!”
王猴子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没关系,不谢不谢!”
萧凡心系师父,眼看钟若涵的事情有了结果,放下心来,将钟若涵父女交由王猴子带到天音谷,修书一封,替钟若涵求情,让萧暮雨将他收做门下,想必萧暮雨不至于拒绝。
忙完这些,一旁的钟若涵也将他的行李收拾完毕,看他就要离开,眼眶竟是不由红了。
几日相处,几次相救,虽然明知两人早晚也将分别,然而心中却是依旧对萧凡产生了莫名好感,尤其昨日那次,萧凡一人独斗两大神通七重强者,将他救出,心中那一缕好感早已化作绵绵情愫,只是少女心肠,又如何开的出口,再想起上一次以身相许,萧凡竟是不敢多看一眼,心中不免自怨自艾,莫名悲伤,也只能强作欢颜,依依不舍道别。
钟若涵遥望着远处身影,在斜阳之下拖起长长影子,心中竟是从所未有的失落。
一旁老父钟行看她神不守舍的模样,叹了口气,女儿心思,她又如何不明白,然而这种超脱于凡夫俗子的强者,又岂能是他们能够奢望奢求?想要劝说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转身离开,免得看了伤心。
钟若涵便这样站在斜阳下,不知多久,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看左右,父亲和王猴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脸上不由一红,想必刚才她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都被老父看了过去,只是想想萧凡那头也不回离开的模样,心中那一份失落平白更增几分。
东华山,莳禅小院,秋色深浓,四面落叶,黄色的叶子已经落满了小院,也是无人打扫。
秦莳蝉坐在院子里,手里那一把用普通石头随意做成的茶壶放在石桌上,面前茶杯,一汪淡黄茶水,漂浮着几片茶叶,品一口,苦涩,舌尖微干,并非什么好茶,秦莳蝉却是乐此不疲,一种茶叶,喝了十数年,始终不曾变过,一如她深居东华宫这一片凄冷之地,又如她眼下情景。
石桌上的黄叶,她也没有清扫,只是任由她们躺在上面,随意摆弄一片落叶,入手微凉,黄白之色,微微一动,便是断裂成为两截。
如此情景,让她不自禁想起了数月之前,那时她虽然为宫门排斥,但还有秦虎,这莳禅小院不至于荒漠至此,院子内那一片被秦虎摆弄,开辟出的一分菜田,如今也是荒芜了,还有萧凡,虽然入她门下不过三月,却是经常会惹出一些是非,让这莳禅小院不至于清冷至此,而现在,却冷清的让她感到冰冷的寂寞。
若非那人走时,留下了一本剑舞倾城,让她一心扑到修行上,只怕这莳禅小院,她一天也难以呆下。
“恭喜!”
一个声音突兀的自背后响起,秦莳蝉巍然不动,只是平淡的说道:“何喜之有?”
“年纪轻轻,就突破了会元境,达到了劫渊境,昨日那一剑断流,劈山裂洪之威,可为宫中美谈!”
赵阳洪在她面前坐下,诡异的手中还拿了一个茶杯,笑道:“每次来你这里,还需要自备茶杯。”
这茶壶只有一个,茶杯本来有两个,然而上次重伤离山,赵阳洪虽然将她的茶壶收了起来,那茶杯却平白丢了一个。
赵阳洪显然已经熟悉,自带了茶杯过来,自顾到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叹道:“好茶。”
秦莳蝉默然不答,赵阳洪笑道:“这莳禅小院,没了秦虎,没了萧凡,倒是清冷了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