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的过程并不会持续太久,不可能有时间让药物在他身体内起效,尸检也不支持这一点。
元熙点了点头:“嗯。”
其实类似的解释,她之前在警方那里已经听过类似的,如今不过是由她最信赖的朋友再重复一遍罢了。
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变化。
秦飞白看她神色茫茫然,上前扶住她肩头:“今天太晚了,别想那么多,我们改天再过来看看,说不定有其他发现呢?”
元熙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含琦也安慰道:“是啊,我们平时破案也有很多关键的细节是无意中发现的,不要急,来日方长。你晚上回去吗?让飞白送送你。有些细节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邱跟秦飞白对视了一眼,“熙熙,你不是真的打算搬到这儿来住吧?我之前跟你提过,这样对你没好处,你不如搬来跟我住,我那儿地方挺宽敞的。”
她知道,元熙从聂尧臣为她租的那个豪宅里搬出来,就是打算搬到这个阁楼来住的,现在租的酒店式公寓只在商铺装修之前作为过渡,根本没打算长租。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是不建议经历过凶案的幸存者这样□□地去面对曾经的现场,甚至在其中长住的。
元熙姐妹俩出事之后就被送入福利院,温饱不愁,却从没做过系统的心理辅导,创伤性应激障碍可能已经给她的人生都带来巨大影响,贸然回到当初所处的这个情境中,可能会使情况进一步恶化。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等下就回去了。何况我明天还上班呢,这里没床没铺的,现在也没办法住人。”
邱含琦和秦飞白知道在她家这件事上难以说服她,只得又劝慰她几句之后,先行离开。
元熙关上阁楼的门,抱着双膝坐在墙角,一开始不敢关灯,坐了一会儿之后咬咬牙把唯一的灯掣按下。
四周立刻被黑暗笼罩。
她坐的地方是曾经摆放她跟元卉睡的小床的位置,她那晚就是躺在这里,先是听到元卉吃东西发出的声响,起来跟她一起躲到壁橱里才听到后来的那些动静。
如果不是躲进壁橱,她不知道是不是会遭遇跟爸妈一样的厄运。
姐妹俩的死状会是怎样?尸体会不会被藏匿?是否会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曾经不敢去想,可是有朝一日真的回到这个空间里,却由不得她不想。
在黑暗中蜷缩着,完全还原了她当初的处境,说不定会想起什么细节——就像含琦说的那样,那些容易被忽略却又十分关键的细节?
在最初黑暗带来的窒息般的压迫感过去之后,她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连眼前扩大的血迹都不再重现。
或许这是她自身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避免她因为过于伤心和恐惧而陷入危险,索性让思维停摆了。
她坐在黑暗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都感觉不到自己活着,像行尸走肉一般。
今晚就算有药物帮助,她大概也还是睡不着。
直到蜷的双腿都有些没了知觉,她索性将灯打开,眼睛重新适应了光亮之后,拿出手机,点开日程安排。
聂尧臣日常行程跟她的关联,仍然会在她的系统里显示具体事项。
他今晚跟美国有个电话会议,照他的习惯,不会把这样的公事带回家,这会儿应该还在公司才对。
元熙出门,在门口招手打了辆车。
上古集团大楼的景观灯夜里都亮着,从外面看不出哪个楼层还有人。
聂尧臣有专用的电梯通道,需要专用的通行卡,连他在内一共只有三个人有,包括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前特助miu姐和元熙。
元熙很清楚他给她这张通行卡的用意,但她懂得做人的边界,从没真正使用过。
平时上楼去找他,不过是从39到40层而已,公事就坦坦荡荡乘电梯,有时私会又不想让人看到都是走的消防楼梯。
偏偏在楼道里碰见吸烟解乏的miu姐,彼此都是聪明人,第一次一笑置之,第二次就似乎心知肚明。
今晚是她第一次,站在聂尧臣专有的空间里,直通他所在的40层。
她此刻想要宣泄的情绪,让她不惜使用这样的特权,不会被他人窥伺,甚至天亮之后不会留下痕迹。
办公室内果然还亮着灯,门口助理的位子当然是空的,如非必要,聂尧臣并不喜欢下属陪他一起加班。
被周围的黑暗映衬着,这点灯光尤其耀眼,事实上,整栋楼仿佛就只有他这一个角落还亮着。
元熙在门口的玻璃幕墙前站了一会儿,百叶窗帘没有全合上,聂尧臣从里面也看到了她,似乎有点惊讶,起身走过来开门:“你怎么来了……”
余下的话被她踮起脚尖后猛的吞进口中,他手还没来得及松开,门已经在她身后关上。
赵元熙揪着他的领带将他无限拉向自己,唇舌已搅起惊涛骇浪,却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聂尧臣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推得且行且退,直到后腰抵到硬木质的办公桌。
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里仍跟美国方面连着会议通话,他起身时摁了闭麦,此刻看到她的模样,向后伸手合上了电脑。
第10章 我约了人
元熙贴在他耳边说话,呼吸拂过他的耳廓:“怎么关了,继续听啊……你在开会呢!”
她明知故问,觉得那样反而刺激。
谁能想到有孤独症的聂总私下这么放得开——会开到一半,居然美人在怀。
但他在意乱情迷之外,总还有几分清醒:“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元熙的攻势像火苗一样已经一路蜿蜒而下,声音因急切而带颤音:“我睡不着,所以来找你。你不想要?”
他专注力很好,这一刻眼睛里明明只有她,却仍然按捺着欲望,没有得意忘形。
聂尧臣抱住她转身,想要反客为主,却被她制止。
她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又彻底扯开他的领带:“今晚都听我的。”
她很少这样主动,又这样妖娆。印象中,好像只有两人最初相识的时候,她有过这种不管不顾豁出去的样子。
但那时是使出浑身解数要让他上瘾,对她上瘾,跟如今这样还是不同。
果然一切由她主导,酣畅淋漓结束之后,聂尧臣坐在椅子上,怀里半拥着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电话会议早就断线。
元熙伏在他身上,扭头看了看:“要不要发邮件解释解释,我来替你写。”
她作势要转过身来,被他挡住,重新盖好覆在她背上的西服:“小心着凉。”
最要紧是不要春光乍泄,他不确定电脑的摄像头会不会断得不够彻底。
电话会议今晚肯定是开不成了,他看她还不尽兴的样子,问她:“要不要送你回去?”
她摇头。
回哪去呢,哪里是她的家?
“那就去酒店。”
这栋上古集团大楼本身有一半楼层经营五星豪华酒店。
元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已经起身,慢慢把衣服穿戴整齐。
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从美国回来那天,也是在这里,久违的亲昵过后,她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回去,仿佛不带任何情绪。
“你要去哪里?”他问。
“去你那儿呗,现在还不是太晚,还可以去喝一杯,再做一次。”
“我们之前讨论过了。”聂尧臣看着她,“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能去我家。”
“不方便嘛,我知道。”元熙穿好脚上的高跟鞋,“故意逗你的,说说而已。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了,不用送我。”
她摆摆手就关上门离开,仿佛刚才两人的火热纠缠仿佛只是一场梦。
聂尧臣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情有点异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工具人,用完就被毫不留情丢一边?
…
聂家的车早晨8点准时停在路边。
元熙拎着包坐进后排,跟开车的英正华打招呼:“英叔,早。”
其实她暂时租住的酒店式公寓对面就是地铁,聂尧臣却坚持要派车来接。
“赵小姐早,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你座位旁边有牛奶和青瓜三明治,饼干也有,无糖的,可以带上去办公室吃。你们工作辛苦,饿了就要填饱肚子,不要为了减肥牺牲健康啊!”
“谢谢你,英叔。”
元熙瞥一眼手边的食物,牛奶和饼干都是她平时吃的牌子,青瓜三明治她从戒糖开始自己做来吃,饱腹又非常清淡。
从春江华庭搬出来,除了自己的东西,她什么都没带走,聂尧臣大概是翻过冰箱了。
他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英正华除了开始时的例行问候之外,一路很少说话。他是为聂家工作近三十年的老人,聂家其他人都陆续搬出去之后,之前的司机和保姆都跟去了新的地方或者换了其他工作,只有他和一位木讷的王嫂留下来,帮聂尧臣打理家中日常的杂务。
聂尧臣从小不擅与人相处,也很难适应身边人事的变动。因此独居之后连单独的司机都没请,日常需要有人为他开车就只有英正华。
这二十年来,聂家的人来人往,是是非非,想必他是非常清楚的。
元熙主动跟他搭话:“英叔,每天早晚这样接送我,会不会耽误你做其他事?”
“不会。赵小姐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以前阿臣他们小的时候也是我这样每天接送他们上学、返家,大了他们自己学会开车,我反而清闲下来,总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您现在是大管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操心,肯定比过去要辛苦。”
“谈不上辛苦,只是过去家里人多热闹,一天很快就过去。现在或许是年纪大了,总感觉日头特别长,有事做就当打发时间。”
“怎么不多请一些人?”
“阿臣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他不喜欢家里进进出出有太多人。”
赵元熙笑笑:“难怪他也不让我到家里去。”
“赵小姐你别误会啊,他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到家里去,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英正华从后视镜瞄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我知道他对你是特别的,跟别人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除了太太之外,他从没让我开车这样接送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