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踩上凳子,从最高处抱下白糖罐子来,超生舀了一勺白糖出来:“带鱼哥哥,我也请你吃我的好东西呀!”
还是带鱼哥哥,这小丫头的馋鱼啊,简直没救了。
贺帅跟斌炮今天早晨到服装厂,替服装厂打下手去了,在胡同口就碰上大嘴巴的邓翠莲,正在宣扬俞敏诈骗外国人,以及超生要出国的事儿。
看到贺帅兄弟们来了,邓翠莲连忙说:“小帅,盛海峰来啦,人还会说德语呢,赶紧去看看去!”
咦,盛海峰来啦?
贺帅回头看看斌和炮,三兄弟一个赛一个的跑的快。
当然,要论跑步,谁能跑得过飞毛腿二斌呢?
但是,贺帅可是全家脑瓜子最好的崽啊,这不,贺斌还在认真的从胡同里往进跑呢,人贺帅嗖一下进了大杂院,从正在一边洗痰盂,一边居然也在夸小超生能干,羡慕小超生要出国的何向阳身边越过,三步上篮筐,一个翻身过了墙。
等贺斌绕开围在一起三攒五簇的街坊邻居们过门的时候,人贺帅已经坐在厨房里了。
弯道超车,二斌不得不说,大帅永远是大帅,他比不过呀。
“小盛哥哥,你真的会德语?”贺帅喘着小粗气儿问。
盛海峰在这方面就挺克制啦:“能跟人进行简单的交流,怎么啦?”
刷的一下,贺帅就把昨天,金换和王进义委托七宝给超生的照片拿出来了:“那给我看看这个,上面写的是啥?”
是,光照片算不上太大的信息。
贺帅只知道金换和王进义要倒卖恐龙蛋,并不知道汉斯有没有和他们勾结在一起,或者说,汉斯有没有这种想法,也不知道王进义他们到底要怎么做。
在这种情况下,贺帅最多也只能是把王进义他们诱出来,并且让公安逮捕他们,但是,没有犯罪交易的事实,他们很可能不会被公安重判,还要给放出来。
这样,可达不到贺帅想要的,把那几个坏蛋惩之以法的效果啊。
但是,现在来了一个好朋友,还是贺帅曾经帮过他的大哥哥,这事儿不就如虎添翼了吗?
会德文的小盛哥哥,大概是天底下,贺帅唯一愿意承认的,比自己更帅的帅哥啦。
盛海峰接过照片,先看了看前面的恐龙蛋,再往后面一看,轻轻的往外吐了口气。
为什么呢?
因为作为老朋友,盛海峰一直以来都深知一点,汉斯除了是个很敬业,也很专业的工程师之外,还是一个艺术爱好者,更是一个收藏爱好者。
尤其对于史前文明,特别特别的热爱。
恐龙蛋这种东西,在普通人这儿没有任何价值,但是,汉斯却对这种东西有着由衷的热爱,而且,那种热爱是建立在对文明和历史的探索上的。
对于倒卖文物,他没有任何的兴趣。
所以,虽然他喜欢恐龙蛋,但你让他走私恐龙蛋那是不可能的。
恐龙蛋啊,史前化石,国门那么容易出吗,一个专业的工程师,要被中国在国际上进行通缉,变成一个国际大盗吗?
那怎么可有呢?
但是,金换和王进义用德文在照片后面写的话,虽然不能让汉斯去买恐龙蛋,但是,却很可能让汉斯对整个中华民族,都产生一种负面的印象。
“先生,我们这儿有恐龙蛋,请先生效纳!”这段话翻译出来,是这个意思。
贺帅听完,皱着眉头说:“这不是就跟电影里演的那些汉奸说:皇军,我们这儿有花姑娘,大大的花姑娘,请来享用是一个意思?”
“对!”盛海峰说。
也不知道金换和王进义找谁翻译的这段德文,真可谓又蠢又毒,万一真的被送到汉斯的手里,不但恐龙蛋卖不出去。
估计汉斯还会觉得,中国人都是奴颜卑骨的软骨头呢。
“必须给他们个教训!”贺帅捏着他的小拳头,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说。
然后,一直坐在一旁,认真的剔着带鱼干儿里的骨头超生突然抬头,就喂了他一口带鱼干儿:“对,给他们一个教训!”
“超生,一边去,哥哥在谈正事儿呢。”二斌提醒超生说。
超生于是也喂了二斌一口小鱼干儿,也说:“我们一起吃东西,让哥哥们谈正事儿!”
三炮属于永远懵懵未懂的那种,一直看超生剔鱼干儿呢,俩个哥哥都吃到小鱼干儿啦,他嘴巴张的比河马都大。
当然,超生也是最爱三哥的小乖妞儿啊,抓起一大把剔了骨头的带鱼干,全塞到三炮哥哥的嘴巴里了。
三炮哥哥嘴巴大嚼着,简直就跟一只小狼一样。
至于带鱼哥哥,不对,小盛哥哥,慢慢的也算是看出来了。
超生对于她那几个亲哥哥的爱,是走着心的,至于对于他的喜爱,大概只从嘴巴里过过就忘了吧,要不然,小丫头为什么不喂他小鱼干儿呢?
看来,他得永远是个带鱼哥哥啦!
“小盛,你吃完了吗,来帮我跟汉斯翻译一段话!”突然,贺译民在堂屋里喊了一声,盛海峰起身要进堂屋,小帅哥几个呼啦啦的,也跟上了。
当然,大家都很好奇,外国人极力的想把超生和妈妈带到外国去,对于这件事,爸爸是怎么看的呢?
做为一家之主,他会答应吗?
邓翠莲搓热了自己两只手,按在超生冻的红红的小耳朵上,低头在她头发缝里亲了一口,紧张又兴奋,不论超生会不会出国,邓翠莲都觉得,这事儿是自己人生中经历过,最稀奇的事儿啦。
作者有话要说: 超生:总是带鱼来的哥哥,叫带鱼哥哥没错呀!
第104章 104
汉斯通过混身散发着臭味的俞敏, 已经跟贺译民交涉过很久了。
就比如说,他觉得贺斌那个孩子也很不错, 而贺译民本人呢,不仅仅是一个公安,在钢厂的业务方面,居然也有很强的能力。
所以他现在谈的,不仅仅是让超生去留学那么简单, 他想给贺译民申请一个技术移民, 让贺译民全家慢慢的,都到德国去生活。
而超生, 他是认真的想培养成一个优秀的艺术家。
德国的公共福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在那边生活, 不论从物质, 还是从孩子的教育方面来说,跟国内是天壤之别啊。
这都十二月份了, 贺家的孩子们一人也就一件小棉袄外面套一件罩衣,连羽绒服都没得穿,这在汉斯看来,简朴到无法想象了。
俞敏心里也在暗暗觉得贺译民傻,全家移民,这就放北京,那得是街坊邻居们羡慕到眼红的事儿,他怎么就一直不肯答应呢。
这不,把盛海峰叫来之后, 贺译民看超生也跟在后面,就开始说了。
“对不起,汉斯先生,不止我闺女,我们全家都不可能去国外,我们还是要生活在我们的国家。”贺译民说。
汉斯早料到贺译民会这么固执,所以他说:“你这样做未免太自私,这是在扼杀孩子的艺术生命。”
这话说的就有点狠了。
贺译民听完盛海峰的翻译,特认真的说:“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是,我觉得艺术来源于生活。我闺女之所以画的好,是因为她热爱她目前的生活,她爱她的鸽子,她就能画出一只漂亮的鸽子来,她爱她的兔子,她就能画出一只兔子来。艺术家也是需要成长的,东西方的文化本身不同,套用一句老话,桔生南方为桔,生北方为枳,我觉得,于其为了让她能够成为一个艺术家而全家背井离乡,倒不如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她才五岁,需要的是吸收一切她需要吸收的文化、知识,这个民族的底蕴,然后,才能提到创作。如果她内心没有足够的底蕴,又怎么可能进行表达,进行创作呢?”贺译民说。
这段话足够长,翻译起来也有足够的难度,所以,盛海峰得酝酿一会儿,才能精准的把它给翻译出来。
且不说盛海峰翻译完,汉斯会怎么想。
俞敏原来一直对贺译民没有太高看过,觉得他和张开一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人而已。
但是,因为贺译民这番话,她本来因为踩了狗屎挺愤怒的,但突然之间,那种愤怒就变成一种难言而喻的耻辱感了。
最近一直替汉斯做翻译,她就有一种深深的同感,觉得自己的知识不够,无法精准的给汉斯做翻译,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学的不够多。
当然,她儿子也一样,才小小年纪,她整天当天才天才的喊着,孩子自己觉得没啥,可现在呢,出国出不了了,孩子以后给人嚼舌根儿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盛海峰翻了一句,大意是:厚积薄发。
俞敏就豁然开朗了:老祖宗的话再错不了,厚积薄发啊。
她一门心思望子成龙,要不是贺译民这段话,估计儿子就要叫她给捧杀了。
唉,惭愧到无地自容呐。
当然,等盛海峰说完这段话,汉斯也被贺译民这段忠恳的话给征服了。
只能说,贺译民说的有水平,盛海峰的翻译也足够有水平。
不过,汉斯并没有把话说死,反而说:“这样吧,我会邮寄一些关于绘画方面的书籍过来,让笙笙从小多看一看,你们也积极培养她的艺术兴趣,等她大一点,咱们再谈留学的事情,好不好?”
贺译民跟汉斯握了握手,这个外国人,就从贺译民家出来,回招待所休息去啦。
人嘛,重在能知错,能反省自己。
就比如俞敏,这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特别的难堪。
想找个办法补偿,挽救一下自己的面子。
偏偏陈月牙要去上班,邓翠莲和刘玉娟俩妯娌也不尿她,她一个出门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这胡同里的人,还都是一副看狗屎一样的样子看着她。
那真是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二嫂,咱那的确凉吧,我觉得还是做裙子好,先做出来,明年再卖呗。”邓翠莲想起件事儿来,说。
陈月牙前阵子囤了一批的确凉,价格是足够便宜,但一直不知道做啥呢。
“就怕到了明年,样子就不时兴了,咋办?”陈月牙操心的是这个啊。
那不俞敏走在后面,听见人家妯娌几个在聊天,嘿,一下子就凑上来了:“咋,你们现在有的确凉?”
“可不,一车皮呢。”也就刘玉娟跟俞敏搭句话。
“的确凉就得要做裙子,要真做好了,喊我一声,咱们在广州新开了一个服装商场,那边需要一批裙子,你们把裙子做出来之后,我跟我们盛书记打声招呼,送到广州去卖,咋样?”俞敏连忙说。
咦,这就新鲜了,大冬天的,还会有穿裙子的地方?
“这样好不好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陈月牙笑着说。
俞敏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咱们都是朋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就这么着,陈月牙囤的的确凉就卖出去啦?
这一笔,应该能赚一大笔的钱吧!
看俞敏走远了,邓翠莲说:“这俞经理啊,估计得给人笑话一阵子了。”
刘玉娟掐了她一把:“于人方便,于已方便,你能不能少吵吵几句?俞经理是要强,但人家衣服卖的好,咱的的确凉不也是人家卖的,少说几句吧!”
人嘛,厚道一点,路才能走得长远啊。
“不过,咱的的确凉到底能赚多少钱啊?”邓翠莲还关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