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小崽崽们也都在等着看新鲜,看稀奇。
就张强和秦七宝这些大孩子们,今天都自发站到了贺帅身后,谁叫人贺帅的爸爸是清水县第一个拥有小汽车的人呢?
就贺晃,也瞒着宋喻明,悄悄跑来围观二儿子买的小轿车了。
结果在人群中居然碰上正捧着只红薯在啃的小儿子贺伟民,在家蹲了两年,嫌弃钢厂单位小容不下他那尊神,不肯上班,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吃的跟个肉球似的。
曾经有多稀罕贺伟民,贺晃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从路边过去一辆小轿车,大家就得欢呼一声,看是不是
“来了来了,又来了一辆小汽车,是不是这个?”张强在贺帅身后蹦蹦跳跳。
一辆可破的小轿车,一摇三晃的开过来,贺帅也在想,这到底是不是爸爸的车呀。
等这辆车走了,后面是一辆崭新的,跟个面包一样圆呼呼的车,这辆车看起来好可爱。
二斌眼睛最好,一眼瞅过去就开始叫了:“是我爸,是我爸在开。”
“贺译民居然开了一样长的像面包的车,这车怕得值大价钱吧?”秦三多左顾右盼的看着,当然,大家都给这辆面包车整懵了。
因为大家谁都没见过面包车,它看起来圆乎乎的,憨憨实实的,而且一看里面就能特别能装。
“我看出来了,这辆车适合咱普通人,它一看就厚道,我喜欢的不得了。”贺亲民说。
“还等啥,鞭炮放起来啊!”贺德民连忙说。
辟哩啪啦,鞭炮放起来,清水县第一辆面包车,就这样遥摇晃晃的驶进胡同了。
陈月牙得说,这辆面包实在太适合她了。
里面七个座儿,就一车老小全拉着,也全然不占地儿。
鞭炮辟哩啪啦,红纸落了一地,这胡同里因为见识了一辆面包车,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唯独一个人今天不高兴。
那个人当然就是超生啦,她再也不爱小老八了,臭臭的小老八,超生每天都认认真真照顾他,想让他变的帅起来,好看起来,搂着他,哄着他,给他唱歌。
结果今天,小老八居然在她身上吐奶了。
把超生的小花棉袄吐的脏脏的。
超生也想看爸爸的新面车,可是,身上给吐的脏脏的,她就不好意思到前面去。
“小陈,你家笙笙呢?”苏爱华居然也在现场,一个个拨着人头,四处在找超生。
“她估计在石头胡同吧,在我们老三家,逗孩子玩儿呢。”陈月牙说。
苏爱华说:“那带我去吧,我着急见你闺女,特别重要的事儿。”
“我闺女怎么啦,你这么急着见她?”陈月牙觉得没没脑的。
“你就别问了……”苏爱华一转头,咦,看见了,超生居然躲在大槐树下,拿着小帕子,正在擦自己身上给小老八吐的奶。
苏爱华上前,抱着超生,猛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儿。
“这孩子,混身怎么一股馊味儿?”再吸一口,苏爱华说。
陈月牙觉得奇怪了:“她身上这是给人吐的奶吧,多腥啊,你还闻啥?”
“你这闺女,抱一抱我能精神不少,我今天得攒足精神,上趟北京。”苏爱华回头说。
“你不好久都没回过北京了,这是怎么啦,突然要回北京?”
“有人给我家老盛做了局,设了道儿不想让他好过,我得上北京,救我家老盛去!”苏爱华崭钉截铁的说。
却原来,她是想吸点小超生的参气,去救丈夫啊。
向来柔弱弱的苏爱华,居然还有这么虎的一面?
陈月牙只能说:盛成没爱错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苏爱华该软能软,该硬就能硬,是个了不起的女同志。
就是,揉她闺女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她软萌萌,白嫩嫩的小丫头,给苏爱华揉成了圆的,又捏成了扁的。
妈妈有点小小的嫉妒哦。
第122章 122
关于盛成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后来, 苏爱华回来之后, 陈月牙才知道的。
却原来, 京市的百货大楼眼看要改制, 天津的小李也想承包市百货大楼, 在知道自己财力,物力都不及盛成的情况下, 她居然给领导写了封信, 给领导告秘, 说盛成和广州的那个小伍之间不清不楚,是情人关系, 俩人有严重的作风问题。
盛京一个百货大楼,一年能赚十万不止,北京的百货大楼, 真要能承包下来,赚的钱可是天价。
但是,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 风纪大过天, 风纪有问题的人, 上面一概不用。
苏爱华请了几天假,回了北京, 什么也不说,天天接送丈夫上下班,在家里做饭, 请领导们来家里吃饭,再做些点心,跟丈夫一起到各个领导家里拜访一圈,关于盛成的那些流言蜚语,就不攻自破了。
等到舆论风头有了转机,她再走的时候,盛成几乎要给她跪下来了。
一个妻子于丈夫来说重不重要,这一回,盛成算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在没有跳到四年级之前,超生对于学习没有任何概念,跳了级,就意味着她和福妞,斌炮三个在一个班儿上了。
这时候得陇望蜀,超生还想再跳两级,跟小帅到一个班上去。
家里一个贺仝,一个贺帅,在班上都是长期霸占第一名的学生,正好放寒假,七八个小崽崽围一块儿学习,谁有不会的问一声,抬头就是老师。
张虎因为福生和福运俩学习不好,够着急的,偶然到贺译民家门上看了半天,回家之后,一看福妞坐在沙发上读书,学习,福生和福运俩给她指挥着,一个给她捶背捏肩,一个给她做饭吃。
虽然福妞的学习也足够好,跟二斌不分上下,但还是拎起来,就给在屁股上赏了几耳光。
“自己好不算好,你看看人超生兄妹,要学大家一起学,谁像你一样,只顾自己,不顾兄弟的?”
福妞摸着屁股,毕竟梦里的她学习就一直很好,而且也考上了很好的学校。
超生跳级,她也要跳,还要跳的比超生还高,跟贺帅一班去读书,让她教福生和福运那两个傻子,才怪。
她一心只想打败超生,打败清水县城里所有的女孩子,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衣服越做越多,简直堆成了山,同理,苏煜的照片几乎贴满了整个望京。
苏煜自己也有同学,还有好朋友,好多人听说苏煜是免费拍的照片之后,都很为她不值得,觉得她应该收陈月牙点钱,毕竟自己的照片被挂出去,要遭人指指点点,说不定还有人往上面唾唾沫呢。
苏煜自己本来没有收钱的心思,给大家这么一说,就有点儿犹豫了,不是想收钱,她不想再替陈月牙拍照片了。
然后,她就把这话告诉了正在相处,但还没有戳破天窗,说要谈对象的付敞亮。
“你确实应该收点钱,因为你拍照片用于商用,这本身是付出了成本的。不过……如果小苏同志你愿意跟我结婚的话,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儿,那个服装厂每年的收入,有20%是属于我的,到时候,那20%,我跟我的工资一起,把它全交给你。”付敞亮捏了捏拳头,特别艰难的吐了一句。
苏煜原来谈的对象胡俊,比她还小一岁,是那种特别天真,充满理想的小男孩。
相比之下,付敞亮年龄大一点,但是人既羞涩,又老实,苏煜其实有点不怎么看得上,可是,突然听他说,把服装厂的收入和工资都归她管。
苏煜心里咯蹬一下,突然觉得这个老老实实,但是既能设计服装,又能拍好照片的兵哥哥,他怎么就挺帅的呢。
当然,要收钱的事儿,苏煜就再也没跟陈月牙提过了。
只要她愿意,就是服装厂的一份子啦。
过完年,转眼就是81年的三月份了,将近二十台缝纫机敞开了做出来的衣服,也几乎把所有的库房全给填满了。
当然,有了面包车之后,贺译民和陈月牙上北京的次数也越来多了。
只要有知识竞赛会,他们俩口子必定会去参加,不提意见,只是坐着听听大家的畅所欲言也好啊,而且由此,他们俩口子还认识了许多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大多数都是些高知分子。
而就在这几个月当中,陈月牙还抽空,要跟着老炮儿,挂靠在供销联社的名下,历尽千险阻,才考到了一本大卡车驾驶证,因为现在还没有关于小汽车的驾驶证呢。
这不,据说是北京市开的第一届服装展销会,因为贺译民工作忙碌,陈月牙是带着刘玉娟,俩人一起去北京参加的展销会。
“月牙还没回来吗?”王大妈自打陈月牙走了之后,半个小时,就得到胡同口看一看。
人这东西很奇怪,你要比邻居过的稍微好一点,邻居羡慕嫉妒,还带着恨。
但你要日子真过好了,而且是过的比他们好一千倍,一万倍,还眼看要搬走的时候,这邻居就是真心实意的好邻居了。
“我也一直瞅着,还没回来呢,她那库房里积压了那么多的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何向阳袖着手说。
徐莉在县百货大楼上班,以她的估计,陈月牙那满满几大库房的衣服,至少得三到四年才能卖完。
俩人是同学,徐莉实在为陈月牙捏着一把汗:“她是看人家苏爱华赚钱了,自己也想赚钱,但是她太心急了点儿,这样下去早晚要吃亏。”
邓翠莲就爱听大家说这种话,因为,她觉得大嫂肯定也要吃亏。
但就在这时,孙自敏骑自行车一溜烟儿的跑来了:“翠莲,赶紧去服装厂,贺帅兄弟呢,让他们也赶紧的,马大妈,何大妈,妈,你们也来服装厂,帮了忙,今天一人能拿十五块钱,快!”
啥,帮个忙,一人十五块?
想何向阳和王大妈这些老太太们,只要上了公交车,立马变身林黛玉,混身上下除了头发不疼哪都疼,只等着年青人给自己让座,听说能赚钱,立刻混身充满了力量,能秒变飞毛腿。
她们跑的太快,就连二斌都望尘莫及。
到了服装厂,陈月牙的小面包车旁边站满了人,这些人有些提着尼龙袋子,还有些背着麻袋,一看向上那穿着,全是清一色不合体的喇叭裤加西装,而且个个儿脸上戴着墨镜,一看就是搞服装生意的。
邓翠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深一脚浅一脚进了服装厂,就见几个库房的门全部大开着,陈月牙给几个人围着,正在数钱。
“二嫂,这怎么回事儿?”邓翠莲挤进人群,看着陈月牙手里那一沓沓的十元大团结,心都要跳出来了。
“展销会上咱们的春装,有好多人觉得喜欢,想订货,我于是把他们都带来了,就现在,一手钱一手货,咱们苦干几天,这几个库房应该能搬空。”陈月牙说。
不是说展销会吗?
居然变成直接销售了?
刘玉娟这一回可算是见了大稀奇了,跟邓翠莲解释说:“展销会上,做衣服的厂家多的就跟牛毛一样,但是,大家都是从天南海北来的,带的衣服都不多,而且,衣服样式也不如咱的受欢迎。好些人当时就想要几百件衣服,厂家没有,只能订货,这时候咱有现货,这些想订货的人,可不就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所以,二嫂过年的时候囤那么多衣服,是早就知道开春能卖?”邓翠莲半信半疑。
“原来我觉着苏爱华是我认识的女同志里头最能干的,现在看,咱们月牙不比她差,不,咱们月牙可比苏爱华更厉害,厉害一百倍!”刘玉娟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才一天,就带来至少十几上买家,展销会要持续一个星期了,那得带多少人来啊。
陈月牙早晨开着面包车上北京,下午,就能带来满满一面包车想要订衣服的人。
而且,她的服装可是先用挂历经历过市场检验的。
展销会上,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个体户们来了之后拿的,也是陈月牙做的最多的衣服,一周时间,所有的库存全部一销而空。
这一回,不止七个葫芦娃成了物流好劳力,就是胡同里的王大妈张大爷,都成了好帮手,帮着从天南海北来的个体户们,往火车站搬服装。
搬一趟就有十五块钱,街道煤厂那工人们,苦死累活一个月才赚30,就问问,这钱它容不容易赚。
“嫂子,咱们这一回赚了少说有三万块吧?”五体投地的邓翠莲背着哭兮兮,还在吐奶的小老八,跟在陈月牙身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