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回到住处,换了一身衣服,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了沙发里。
一路上,陆楚言的形象在自己的头脑中挥之不去。开始的时候夏安安拼命抗拒着,想要把他从脑海中赶走,但越是这样陆楚言的样子就越清晰。
夏安安放弃了自己的努力。拒绝去想某个人其实是个陷阱。闭上眼睛,然后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这个做法本身就是在提醒有一个“他”的存在。
于是夏安安索性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细细地去回想那个男人。
曾经的自己,想要放下所有的担忧和戒备,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他本来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可是对自己,总是云淡风轻看似若无其事地好。
他送给自己独一无二的手链,却说那仅仅是个无处安放的“赠品”;他为了自己花高价买下养父夏博儒的别墅,房本拿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他最自己的“坏”往往让夏安安感觉到里边掺杂着“好”,他对自己的“好”却又时常夸张地裹着一层“坏”。所以夏安安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就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可是在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夏安安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相信他,去爱他,因为,这是夏安安自己想做的。
无论你怎样,我选择爱你。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飞蛾扑火般下定决心之后,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已经能清晰感觉到胎动的孩子,说消失就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陆楚言,说远就远了,仿佛从来不曾靠近过一般。
……
夏安安了解到陆楚言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修了衣冠冢。出去好奇,夏安安想要来祭拜一下自己。
墓园空气清新,管理得当。树木参天,草坪整齐干净。今天的天色有些灰暗,夏安安一身暗色的衣衫,看上去是个伤心的吊唁者。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碑前,白色的菊花还没有完全枯萎,看来有人不久前刚刚祭拜过自己。夏安安苦笑一番,“死”后来发现,其实自己的人缘还算可以嘛。竟然有人会来给自己扫墓。
夏安安看着墓碑上镶嵌着的自己的照片,没想到真的阴森森的跟鬼一样。墓碑上刻着“爱妻夏安安之墓”,这行字刺激着夏安安的神经。爱妻?真是呵呵哒啊。
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夏安安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陆楚言够意思,虽然利用了一番,但终归还是没有绝情到底,给自己冠上一个“爱妻”的名头,也算没白跟他睡一场。
夏安安沿着小路,缓缓地往外走,心事重重。她无意间瞥见一个人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回过头自己辨别了一番,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有些发福的沈星瑜!
夏安安与沈星瑜隔了一定距离,跟着她走着。沈星瑜怀里捧着一束花,满脸悲伤,竟是奔着夏安安的墓穴去的。
夏安安这才发现,沈星瑜不是单纯的发福,而是怀孕了!她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怪不得向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沈星瑜当初误会自己插足她跟谢秋白时,反应会那么强烈。
夏安安看着沈星瑜迈着孕妇特有的步伐,微微挺着小腹的样子,心里觉得安慰极了。竟然,不知不觉间有这么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夏安安看着沈星瑜的肚子,仿佛那里边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满眼都是爱怜。
她跟着沈星瑜再次来到了自己的坟墓之前。
沈星瑜将鲜花放在夏安安的墓前,伸手摸了摸墓碑上夏安安的照片,摸着摸着便泪如雨下。
“安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沈星瑜泣不成声,她扶着墓碑,身体软软的跪坐了下去。
“我们说好了,一起玩到八十岁白发苍苍……即使走不动路了了,也要手拉手去逛街,一起吃冰激凌,一起攀比谁的孙子更聪明……
我们说好,即使生命当中的另一半出现了,彼此仍然是对方的最爱,不允许哪个臭男人来搞破坏……
我们说好了,一起分享喜悦,一起承担忧愁……我们说好了的……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吵架……
安安,我后悔,我后悔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安安,你原谅我好不好?……”
夏安安躲在另一块墓碑的后面,听到沈星瑜的哭诉,心里难过极了。她不停地擦着眼泪,强忍着不让自己抽噎出声。
沈星瑜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如同呓语般对着自己好友的墓碑讲述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
“安安,你知道吗?你给我发那条信息的时候,我正在手术台上。你猜的没错,我准备打掉这个孩子。
我当时并没有看到你的短信,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我把手机关掉塞到行李箱的最下面。我是前几天才看到你给我的信息……
我没有狠下心来打掉孩子。在要做手术的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希望能够做个母亲。
我一个人去了山区支教,与世隔绝,为了让自己能够更清醒。可是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你竟然出了事!
安安,我清醒了,我现在足够清醒了。所有的这些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本来可以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我写我的小说,你做你的不入流的艺人……
至于那个他,时间会告诉我们最终的答案不是吗……
安安,我错了,虽然我总是自称是姐姐,但是我根本就没有你看得透彻。我因为嫉妒,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安安,原谅我……”
夏安安咬着嘴唇,在心里说:“傻瓜,我根本不曾对你生气。”
沈星瑜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夏安安很是为她的身体担心,可是又不方便亲自露面,无奈之下,她请了墓园的管理人员,去提醒沈星瑜离开。
工作人员过来安慰的时候,沈星瑜才如梦初醒一般,有些呆呆地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