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一头雾水,但赶紧应下,收起信和玉佩去交给来人。才恍然大悟那封信原来说的是交易之事,同时对萧正越那看到信时的满脸温柔的笑意感到不解。
殿下坐上了太子之位,皇上眼看着也不知道能撑多少天,不知道多少人还想要他把柄将他拉下来,此刻铤而走险地私下将铁矿材料和武器运给镇南军,实在让他不可思议。这到底是开出了多丰厚的条件才能让殿下冒这样的险?
萧正越吩咐他去办此事时,面对心腹好奇的目光,淡然地回答:“只是寻常的价格。”见属下神情惊讶,想要开口劝他,他挥手制止对方的话语,特意吩咐一句:“此事千万要瞒着我母妃,私下进行,若是让她知晓了,你该知道后果。”后一句充满了寒意。
心腹不敢多说,只能下去奉命尽快办好此事。
待心腹走后,萧正越拿出放入怀里的信,信一直贴在他的胸口,纸张已经染上了胸膛的温度,里面的字迹端正而潇洒,飘飘洒洒地写了半页纸,内容其实并无缠绵悱恻,不过是讲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罢了。但看到信的那刻,他心底还是涌上了一股喜悦,这么久了,能看到对方字迹也是极好的,纵使只是公事,但也是联系的一种。
指尖抚上那字迹,他的唇角微勾,真心地露出笑容,低喃着:“真好……你都当上将军了……”随即眉头一皱,伴随而来的是担忧,“不过……还望你在战场上无事才好……等一切过去了,我就能去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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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俊誉出了圣旨派出朝廷军剿灭谋逆之党镇南军时,齐牧野顺势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算是宣布全面与朝廷对立开战了。
各城的征兵结束后,萧正越应承的铁矿材料和武器也正在路上快到达天锁关,南王私下资助的粮草和钱银也已经陆续到了,而塞漠已经签下了所赔的城池条约,所要赔付的马匹也随着使者到了翼州。
一切都在准备就绪,战争正在进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一路南上,直攻盐京!
塞漠使者带着五万匹马和马草来到翼州,除了履行协议上的赔付的马匹外,还要将作为人质的几人给带回塞漠。
范意致被命负责此事,将塞漠使者迎进了将军府等候着,他检查了马匹数量和马草无误后,为表诚意便亲自前去将原来作为人质的几位接出来好当面交给塞漠使者。
就在双方达成了协议后,作为人质的几位其实已经允许在府上走动了,甚至可以在士兵的陪同下出门,已经尽量满足他们的条件。
但纪文柏记恨着范意致那一拳,但在翼州终究是镇南军的地盘,满府都是士兵,他也不能做太出格的事情,只能按捺着怒意,见着范意致冷笑一声,不屑的眼神掠过他,直往使者那走去。
而尹南云郡主虽是人质,但城破被擒后并没有受到特别的对待,此刻也只高兴于可以回到塞漠,同时视线四处搜寻着,见不到李墨的身影,不满地质问范意致:“李军师怎么不在?你怎么没带他过来?”
塞漠使者连忙插一嘴:“郡主息怒,军师可能有些事情还要逗留此处,所以……”
“有什么事情比得过回塞漠呢?不是已经定好今天回去吗?少一个人那就是对方有意破坏约定!”尹南云语气不好意有所指。
塞漠使者表情尴尬,还欲好声好气地劝阻着,纪文柏却不耐再陪着尹南云纠缠,直接道出真相:“因为约定上根本没有让他回去这一项!”
尹南云惊讶,看向使者,问:“真的吗?”见使者艰难地点头,又看向范意致,范意致并不说话。
“为何?!为何如此对李军师?!”尹南云气愤难当。
纪文柏冷笑,斜睨一眼范意致,回着尹南云的话:“为何?他根本就不是塞漠人!”
范意致也回看了纪文柏一眼,他知道纪文柏在想什么,无非是怀疑李墨是他们延庆派去的奸细罢了。
最后,尹南云虽还纠缠着李墨的事情,但还是被纪文柏派人给强行押送回去。
尹南云眼泪汪汪地望向他,最后请求着:“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范意致抿唇,别开脸,没回答。
最后一面吗?已经早就过了。
就在那天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会将李柏溪喊来,对方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曾经的盐京鬼算子,李柏溪之嫡长子,与二皇子出逃盐京之人。
这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尚且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其父李柏溪。
他无法得知那晚李墨和李柏溪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窗纸上透出的光亮一直持续到了次日清晨,李柏溪从房门里出来,这个在官场上向来有主意的男人,一夜之间两鬓花白,脊背仿佛被压垮得像骆驼般,眼神涣散,步伐缓慢地走出了庭院。
待他再次来到李墨的房前,房门轻叩,却无人应门。对方的身体还残留着余温,却失去了任何生命的气息,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了银面具,脸上那道伤疤清晰可见,唇边却带着温雅的笑,安详而温柔。
最起码,他是李墨的身份而不是塞漠军师而死去。
这对于被双方都抛弃的他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或许出于一种莫名的兔死狐悲的悲悯感,范意致暗中将李墨的尸身安葬在了一座小山上,最起码让他最后还能留在延庆有个容身之处。
再见到李柏溪时,这个往日有些傲气的文人官宦,面容显得沧桑疲惫,两鬓的花白依然醒目,见到他时不免惊讶。
范意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主动说:“我之前答应了他,不会说出去。”
李柏溪松了口气,在范意致要离去时,就像是让内心的负担减轻些地低声解释:“我一直没告诉他娘亲……生怕她受不住……毕竟……”
曾经是盐京中年少颇负盛名的公子,亦是她最引以为傲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