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卫今早醒来发现了李玄度送给他的猎鹰,乐不可支,学着熬鹰养鹰,一整天都没出去,自得其乐。李慧儿领着婢女们收拾完行装,过来想问阿婶这边收拾得如何了,却见她脸色不大好,仿佛生了病的样子,问她她又说没事,有些担心,陪在一旁不肯走。
菩珠望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夜色,再也忍不下去了,正要出去,忽然这时,被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王姆疾步入内,报告了一个方传来的消息,道太子今日携众狩猎,竟遇到几只猛虎的攻击,旁人倒是无碍,唯太子意外遇险,幸好被秦王殿下所救。此刻秦王已经归来,面见皇帝,正在请罪。
这消息已是传得满行宫的人都知道了。
悬了半日的心,落了下去。
李玄度平安归来了。
他没受伤,也没丢命,这就好了。至于请罪,当然必不可少。
身为皇叔,伴太子同行射猎,未能尽到保护太子的职责,自然有罪。
不过菩珠不担心这个,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亲自送李慧儿回,叮嘱她早些休息,明日准备上路回京,又去看了眼怀卫,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这才感到浑身乏力,就好似打了一场大仗般虚脱,草草沐浴了一番,便躺了下去,闭目想着自己的心思。
李玄度见皇帝请罪,皇帝自然没有责怪,嘉奖他救下太子。
他退出后,没有再回他住的帷帐,而是径直去往西苑。
夜风阵阵,他行在灯影婆娑的宫道和回廊之上,穿过隔出座座宫苑的道道粉墙,想着回来时从叶霄那里听来的事,脚步渐渐加快,到了最后,隐隐竟有几分心急难耐之感,恨宫道回复,曲廊幽深,阻止他去见她。
大约到了戌时中,菩珠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李玄度回了!好似低声问婢女她在做什么,婢女回答,王妃已歇下去了。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那人走了进来,停在床前。
菩珠装作刚被吵醒似的,睁眼,看见他,脸上露出笑容,急忙爬起来,作势要下床去迎他。
他立刻快步靠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肩,阻止了她的起身。
菩珠顺势坐在床上道:“殿下你回了?我担心死了!方才听到了你平安回来的消息,这才放下了心……”
他凝视着她,双目一眨不眨。
菩珠装作不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殿下你怎的了?可是我脸上有脏污丑了?你快帮我拿镜,我照照看……”
李玄度终于发声,唇贴到她的耳边,低低地道:“姝姝脸上便是有了脏污,亦极是美貌……”
菩珠一定。
其实也不过一句普通的话而已,他呼她乳名,赞她美貌。但不知为何,这话从他口中这般说了出来,在她听来,竟充满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浓浓的暧昧之感。
她心轻颤,面红耳赤,有点不敢再和他对望了,索性举起双手捂住脸撒娇:“殿下你在笑话我……”
李玄度再也忍不住了,拿开她捂着脸的手,低头便做了方才见到她就想做的一件事,吻住了她的一张红唇。
第70章
李玄度的亲吻起初极是温柔, 轻轻贴唇,犹如她的唇是朵需他呵护的娇花。后来他含住了这朵娇花,渐缠绵, 唇舌和她完全地纠缠在了一起。
伴着深吻, 她一阵气短, 脑子也昏沉了起来,坐都坐不稳了, 人就软在他的臂弯里, 闭目仰面, 任他恣意而为。
终于他松开了她的嘴,但亲吻却未曾停止。他亲她光洁的素额, 若裁的双眉, 闭着的眼皮子, 颤抖的长长睫毛,秀美的鼻……当吻最后又回到她的唇瓣,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了, 热热的气息扑在菩珠的面颊之上,抱着她的一双臂膀亦收得越来越紧。
忽然,他托着她的身子, 将她人往后仰去,压在了枕上。
他情动了。
菩珠却是如梦初醒。心中的小人又摇着旗帜跳出,将她从男色的诱惑旋涡中推着,挣扎着, 令她终于爬了出来。
她缩着脖,躲着他一路向下的亲吻, 气喘吁吁:“殿下你饿吗,我让人替你留了膳食……”
“不饿!”
菩珠又死死抓住了他的手:“那你先去沐浴!”
李玄度终于被她止住了。
她的长发清洁而芬芳, 肌肤莹洁而白皙,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香喷喷的。
反观自己,衣染泥尘,甚是邋遢。
李玄度长长地呼了口气,抑住心中那因她而起的阵阵情潮,低低地道了声“等着”,起身便下了床。
菩珠将他打发去沐浴了,自己翻了个身趴在枕上,心情极是矛盾。
这该如何是好?片刻后他回来,必是要和她继续方才那事的。
她倒不是讨厌和他做那事,毕竟他生得那般俊美。她忘不了风雨如晦的黄昏,紫云观里,他敞衣赤足地在云床上迎着风雨独自饮酒的那惊艳一幕。
现在美男子和她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光看着他的脸便是愉悦了,何况他本事也不差,她也满意,温柔时,叫她不自觉地沉溺其中,纵情之时,又令她神魂颠倒、甚至浑然忘我——只要不再像第一夜后来那般令她吃不消,晚上和他做这种事,也算是消磨睡前时光的一个好办法。
但如今的问题是……非她不愿,是她不能。
生儿子这事,本也可以慢慢来的,并非那么急迫,毕竟她还年轻,刚和他成婚不久。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明年春是个关键节点。
到时候如果自己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就能给他施加更大的压力。
他不为自己这个王妃考虑,也要为他的孩儿考虑,是不是?
秘册说,男女相媾,两精相搏。精血合凝,始为成胎。所藏之处,名曰子宫。寝必安静,宫内成胞。
根据她的理解,便是那几天过后,女子不好再和男子行那种事了。她想象着,他的精和她的血此刻应当正在她身体里搏斗,凝合成胎。
如此重要的经过,万一被他没轻没重鲁莽地打搅了,如何顺利凝血成胞?
于她而言,怀胎生子才是目下最重要的事。失去了目的性的男女之事,不过是情欲层次的浅薄满足而已,再消魂,她也统统提不起兴致,哪怕李玄度他是个世所少见的美男子。
这便是前两个晚上她为何没再去找他的缘故,心里也巴不得他不要来找自己。没想到今日出了这等意外。
菩珠冥思苦想,怎么不得罪他地把这事给推脱过去,只觉过得极快,仿佛嗖的一下,他就沐浴完毕回了,穿着骆保方赶来这边送来的一件白色的宽松寝衣,衣带未系,衣襟略略松散,朝她走来之时,一颗未擦干的晶莹的水珠从脖颈上滚落,落到胸膛,缓缓濡湿了衣衫,而他眉目含笑,男色逼人。
菩珠看得一清二楚,紧张不已,忙闭着眼睛假装睡了。
他走到近前,轻轻上床,落下床帐,帐内光线便暗了下去。
菩珠感到他将自己抱进了他的怀里,手掌贴到她的身上,片刻之后,他低头,用他的下巴温柔地蹭了蹭她的额。
“姝姝困了吗……”
他低低地再次唤她乳名,问她,声音里含了一缕压抑着似的情绪。
菩珠挺不过去了,睁开眼睛,咬着唇吞吞吐吐说自己下面痛。
李玄度一怔,立刻收回手,改握住她的肩,问道:“怎么回事?召太医来看过了吗?”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菩珠知惹他误会了,忙摇头:“不用看太医的……”
他追问,她这才贴唇到他耳边,声若蚊蚋地道了几句话。
“……歇到了今日,还是有些不适……”
第一夜后来的那种火辣辣之感,其实早就已经消失,恢复完好。
她感到有点心虚,索性不去看他,将脸藏在他的怀里。
李玄度却怎知她心中的弯弯绕绕,回想那两夜,自己确实失了节制,没轻没重。她身娇体软,细皮嫩肉,又初经人事,怎经得住自己如此对待,不禁心疼,更是懊悔不已,立刻打消了方才生出来的那点念头,将她爱怜地搂入怀里,自责道:“都怪我不好。你好好休息,我不碰你。”
菩珠暗暗地松了口气,嗯了一声,被他继续搂在怀中睡着,觉他似也沉静了下来,再未碰她。
菩珠全身放松了下来之后,想起了白天之事,便开口问他。
李玄度将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菩珠听得是心惊肉跳,紧紧地抱着他,恨恨地道:“太子实是作大死,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最后还要你救他!往后你要加倍小心。我担心他非但不会感激,反而变本加厉。再有这样的事,宁可得罪,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再去了!”
李玄度默默地望着她,片刻之后,忽道:“今日若非你请来于阗王子,我怕也没那么容易能够脱身……”
他顿了一下。
“你为何如此着急,想方设法也要救我?”
菩珠一怔,正想着如何回应,听他又道:“我以为你对我应当是失望的。我不能助你达成心愿。”
菩珠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恰对上了他低头凝视自己的两道目光。
帐内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她迎上了枕边男子这一双略带了几分沉郁的眼眸,轻声道:“不敢欺瞒殿下,嫁殿下之初,确实有些失望。但与殿下渐渐相熟,姝姝才知殿下是何等之人,真心爱了殿下。况且姝姝也想通了。在河西时,常听邻居妇人言,女子嫁鸡随鸡,方为福气。当时不懂,如今却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前我是无依无靠,方满脑子胡思乱想,这会儿自己想起来都觉可笑至极。我如今不一样了,殿下便是我的依靠。往后我安心跟着殿下,殿下有饭吃,难道我会饿?”
“殿下——”
她轻轻呼他。
“姝姝已是殿下的人了,遇今日之事,难道心向外人,坐看殿下涉险而不顾?”
李玄度久久地凝视着她的一双眼眸,忽再次低头,深深地吻了她一下,随即放开了她,叮嘱她先睡,说自己先出去一下,等下便回。
菩珠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看着他下床穿了衣裳,快步走了出去。
约莫过去两刻钟,他回了。
“殿下你去了哪里?”
她坐起来问他,有些不解。
李玄度取出一只小瓷瓶。
“你不是说那里还不适吗?我方才去了张太医处,他给了这药,说只消早晚两次涂抹,很快便能消肿止痛。明日要上路,路上会很辛苦,你身子不适,若自己羞于去寻太医,也当早些告诉我,不可自己忍着。”
他的语气带着轻微的责备,去净手,回来便要替她上药。
菩珠没想到他方才竟是去寻太医取药了,现在还要亲自替自己上药,顿时害羞了。
又一想,自己那里早就恢复如初,若是被他瞧见,岂不是叫他知道她在哄他?
菩珠一慌,急忙将药瓶子抢了过来,拔出塞子闻了闻,皱眉嫌弃药膏味道难闻,死活不肯上药。
“殿下放心,我真的无大碍,自己再休息几日便就好了。”
李玄度看着她紧紧并拢双腿手死死攥住裙裾不让自己看的一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哄道:“你我是夫妇。听话,莫再犟了。”
菩珠实是推脱不了。
说不舒服的是她,他都替她把药取来了,再不用,怕他会起疑心,便改口,坚持自己上药,不许他看。
李玄度无可奈何,笑着摇了摇头,依了她的意思,背着身站在帐外。
菩珠假装上药,过了一会儿说好了,飞快地钻进被窝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