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上不下地噎着,只得拼命喝汤,越喝越难受,越难受越喝,胃里的汤仿佛被顶到嗓子眼,一个不留神就会吐出来。
一只手横过来,左越抢过了他的汤碗。
薛鸣不去抢,也不看他,双手搁在胸前,笔直地坐着。
对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左越放下餐具,行驶轮椅走到他身侧,抬手覆住他的手背。
薛鸣不自觉颤了一颤,突然觉得眼眶泛酸。
他用力眨眨眼,左越却从他侧颈摸到脑后,将他的脸摁在了肩膀上。
“想哭就哭吧。”
“我没有。”沉闷的声音响起,左越没答话,只用这种姿势无声却不容拒绝地抱着他。
良久,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那一小片衣物逐渐被浸湿。
薛鸣从小长到二十八岁,一滴眼泪都没流过,今天却怎么也止不住,到最后甚至连鼻涕都差点蹭在左越身上。
好在他还没那么厚脸皮,抢在左越发现之前果断扯了纸巾擦掉,只是眼眶始终泛红,幸好左越看不见。
“你和我是领了结婚证的夫夫,不是半路凑合的一对,这些事或许涉及到军事机密你不说情有可原,但你能不能对我负点责?”薛鸣一口气说完,又狠心补上一句。
“没有虫会接受被悲观情绪影响生活质量的伴侣。”
字字诛心。
左越心头巨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握住薛鸣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骨骼捏碎。
“我,我只是……”
他难得结巴,想从脑海中找出漂亮的语句应对,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只是。
薛鸣一心一意扑到他身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含着憧憬规划着他们未来的生活,他却一直在逃避。
是的,逃避。
逃避即将到来的危险,逃避可能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困难,甚至逃避与他产生太紧密的联系,以防将来纠扯不开。
没有比薛鸣更好的雌夫了。
枉他顶着上将的名头,私底下却懦弱至此,连雌夫的安全都给不起。
“你自己想想吧。”薛鸣留下一句话,径自离开。
握住的手掌被抽走,左越五指蜷了蜷,头一次脸上露出无措的神色。
薛鸣一旦生起气来,后果就很严重,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因为命案事件还未平息,军校也手忙脚乱,薛鸣干脆请了几天病假,每天背着包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回来就往客卧里一钻,那里被改造成了他的私虫书房兼研究室,经常会配些稀奇古怪的药粉携带在身上,左越在主卧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都快将自己盼成望夫石。
终于熬到公休日,不用去军部点卯的左越起了个大早,特地在客卧门口守着,谁知被小o告知薛鸣昨晚半夜就去了珍稀动物管理局,貌似去看螣蛇了。
气得左越让小o又折腾了一遍禁闭室关着的东西。
*
珍管局坐落于帝星以南的郊区,那里放养了许多濒临灭绝的物种,薛鸣乘着观光型飞行器在上空掠过时还看到了两三米长的节胸蜈蚣,正慢悠悠地啃食着灌木丛上的叶子。
原来这种蜈蚣也是濒危物种。
薛鸣暗自擦了把汗,庆幸当时是在游戏里。
观光飞行期停留在特殊物种区,隔着透明的防护门薛鸣就看到螣蛇的尾巴尖儿一下一下卷了树上的叶子往下扯,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已经被他薅秃了半边。
足可见其无聊。
“这条螣蛇宝宝是我们请军部派了一台军舰从塞卡尔星球接回来的,整个星球只剩这一条了。”带他过来的工作人员介绍。
薛鸣看着它直径已经超过一米的躯干,眼中闪过一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