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鱼——”那是他刚刚叉上的海鱼,晚上想吃这个。
左越无奈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去弄。”
只见他熟练地使用精神触手在森林边缘砍下一些树木的枝干和阔叶植物,又从飞行器上找出工具叮叮当当一阵,很快就弄好了一个搭着绿叶的小凉棚,前面搁着一张自带的小茶几,茶壶里煮着的解暑茶不到十分钟就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薛鸣心心念念的鱼也被挪到了凉棚外,左越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精致白皙的手臂,正严格按照小o提供的资料剖鱼。
左越的优雅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做着最日常最烟火的工作也依旧赏心悦目,他神情认真,在经过几次比对后剖鱼的速度肉,已然是个熟练工了。
看着看着薛鸣打了个哈欠,眼睛渐渐阖上,靠在树上眯了过去。
意识沉入睡眠,他梦见自己还是一颗蛋的时候,被拐卖的贩子从家里偷出来和许多蛋摆在黑市,以三十个星币的价格一起卖了出去。
他似乎被运送了很长距离,最后和那些蛋一起被送进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许多仪器连接在它们的外壳上,白大褂们围着他反复实验研究,时不时注入一些不知名液体,过程中很多蛋都变成了死蛋,被科学家惋惜地扔进垃圾桶。
缩在蛋壳里的幼崽薛鸣抱着自己的身体反复抵抗实验带来的痛苦与刺激,意识处于混沌状态,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形体的鸟,翱翔在无尽太空中;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是一条巨大的鲸鱼,穿梭于静谧暗黑的海水中,头顶地乌云黑沉沉地压着他,令他缩起鳍翅,做一条不能动的鱼。
直到某一天,外界传来吵嚷的声音,他隐约听到是虫族元帅攻破了这里,其中一个科学家怪叫着扑过来开启了什么仪器,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抛进了时空的乱流中。
“哗啦”一声,雪白的菌盖抖了抖,薛鸣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朵蘑菇。
他被随意扔在蘑菇堆里,刚才的响声就是大量蘑菇被倾倒的声响。
薛鸣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脸,丝线伸出却只摸到了滑溜的菌盖,他又戳了戳左邻右舍,发现它们才是货真价实的蘑菇,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如果此时的薛鸣不是蘑菇视角,他会觉得它们非常适合作汤。
他怎么来了这里?
左越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会不会着急地来找他?
周围似乎很嘈杂,脚步声走来走去,薛鸣从伞柄里伸出几根白丝试图从蘑菇堆里探头看看情况。
因为拖着笨重的菌盖,蘑菇的移动变得十分缓慢,在它好不容易越过一座蘑菇山爬到山顶,还未来得及看清情况,只见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阴影罩住,接着一桶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薛鸣被冲得滚了几滚,重新落回蘑菇堆里,发了好一会懵。
冷水接二连三的泼下,很快蘑菇们漂浮起来,像一朵朵小巧的雨伞,白白胖胖地转着圈,薛鸣被转得晕头转向,随手伸出白丝扒住了什么东西,这才固定住自己。
白丝传来的触感很奇怪,冰冰凉凉,带着一股清香,薛鸣转头一看,可不就是这里的阔叶植物么?
它再往外看,这里哪里是蘑菇堆,分明是几张阔叶做成的一口大锅,底下已经架起了火,外头的猩猩们这是要把他炖成蘑菇汤呢!
看看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
薛鸣一个激灵,仿佛那把火直接烧到了他屁股上,它白丝猛地炸开,顾不上菌盖沉不沉重了,拖着它从叶子锅里一跃而起,安全落在地上后狂飚。
在大猩猩眼中就是一朵蘑菇突然从锅里跳了出来,拖着菌丝哒哒哒准备逃跑。
当然不能让食物跑掉。
于是蹲坐在地上的大猩猩抬起手指一按,轻松将蘑菇状态的薛鸣按住,两根粗粝的手指拈起来提到面前,似乎很好奇为什么这朵蘑菇长了腿。
薛鸣“倏”地一下收回白丝,假装自己只是一朵普通的、安静乖巧的蘑菇。
毕竟此时盯着他的猩猩都有十几个,目测个个两三米,虎背熊腰,黑色或红棕色的毛发油光发亮,一看就不好惹。
捏着他的大猩猩似乎没看出什么异常,接着他张开大嘴,将蘑菇状的薛鸣往嘴里送去。
“嘭”地一下他手里的蘑菇菌盖以下的部分炸开一团白丝,死命推拒着猩猩长着獠牙的大嘴。
别吃我,我不是真的蘑菇。
薛鸣越急越变不回人形,身体内部仿佛多了什么东西,拟态所需要的能量被它全部吸收,拼尽全力也只能炸开一团白丝,徒劳无功地抵抗着越靠越近的大嘴。
突然,那只黑毛猩猩停住了,它似乎并没有被糊在脸上的白丝吓到,反而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薛鸣怀疑它的智商已经远超星际关于智慧生物的判定准则。
它不再把蘑菇薛鸣往嘴里送,反而拨了拨它,发现这朵蘑菇真的不会说话后还苦恼地皱了皱脸,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理比较好。
扔了我扔了我扔了我……
薛鸣在心里默念,他要去找左越,还有他的鱼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烤熟。
看了片刻大猩猩终于失去兴趣,手一扬准备扔掉,这时吱吱嘎嘎地声音响起,两只爪子飞快夺过大猩猩手里的蘑菇,是那天见过的小松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