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迁的目光转了转,轻轻点头,他和崔文远第一次见面,虽然有安大老爷那一层关系在里面,但是在这皇权之下,没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崔文远到底是何想法还需要推敲,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不步了。
崔文滔见他不语,也没有去深想,必竟他如今也是一堆的心事。
乐辰景知道崔文滔平素对人有些傲慢,今日待安子迁却如此热情,他心里觉得有些怪,却只觉得崔文滔不过是看出来他和安子迁不和,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他的眸子转了转,觉得这件事情这样发展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文滔在朝中不折扣的保皇党,和洛王府一向都水火不容,天下的兵权有不少在崔文滔的身上,而崔文滔平素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和朝中不少的大臣关素极深。
如今朝中的关系盘枝错结,却没有几人能看得清楚,如今朝中外忧内患,谁又知道谁的心思?
安子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乐辰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却轻哼了一声,乐辰景白了他一眼,崔文滔的眸光深了些,却打着哈哈道:“世子还在等安家主啊!你们去赴宴吧,下官告辞!”说罢,他转身负手而去。
乐辰景冷笑道:“崔大人慢走,小心路上的石子,可别硌了你的脚。”
崔文滔也冷笑道:“世子有心了,这一路之上可曾见到那颗石子真的硌到人的脚?沙石之类一直都铺在地上,不过是为人垫脚罢了,就算那些石头再结实尊贵,却也不可能逾越到人脚之上,就算是偶将人给绊倒,也不过是一时,待得再站起来时,那石子还得被人踩在脚下。”
乐辰景闻言却缓缓的道:“崔大人所言甚是!殊不知崔大人也是路边的一颗石子。”
崔文滔反唇霜讥:“世子虽然是皇帝血统,却也和本官一样是一颗石子罢了,纵然是极品的白玉石子,却也还是颗石子。”
乐辰景冷笑不语,崔文滔也笑了笑,然后扬长而去。
安子迁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这朝中竟还有不怕乐辰景的大臣,这个崔文滔倒真是个异数,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圣宠不断,殊不知兵部尚书虽然只是个二品的官职,可是实权极大,朝中兵马的调动大多都得经崔文滔的手,可在说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是西京的保障。以往坐这个位置的人时常调换,崔文滔却已稳坐五载,由此可以看出皇帝对他甚是放心。帝王都是多疑的,当今皇帝更是如此。
安子迁为这个发现感到有些兴趣,只是想通这些关节之后,又觉得前路茫茫,崔文滔如此得到皇帝信任就更难指望他真能帮到他什么。因为崔文滔和洛王的不和以及处处做对,他的顾虑会更多,洛王和崔文滔这么多年来的相互倾轧若说没有一此恩怨,就算是他也不信。
他暗暗叹了口气,又想起梦溪公主和崔文滔的话,看来皇帝是下定决心要将安府连根拔起了。他心里很清楚皇权的威力,一个皇帝若是存心要谁死的话,通常情况下那人是必死无疑,只是如今皇帝因为安府和洛王府的关系,只怕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也不敢动安府,必竟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崔文滔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常服,极为普通,乐辰景曾见他穿过不觉得怎么样,此时穿在安子迁的身上却莫名的多了几分神秘的气质,他的眸光微深,脸上有了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梦溪回到她的星辰殿之后,心情大好,红衣宫女碧柔道:“公主,奴婢听说今日圣上会在汀兰水榭宴请千赫王,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梦溪微笑道:“能再见到他再好不过!来,替本公主把那件粉色的罗纱百折裙拿来。”
绿衣宫女碧玉笑道:“那条裙子是公主最喜欢的,平素都惹不得穿,千赫王真有眼福,竟能看到公主穿这套衣服。”
梦溪微微一笑,满是女儿的娇羞,她微笑道:“敢取笑本公主,明日便将给你嫁掉!”
碧玉和碧柔俱都掩嘴轻笑,这两个宫女很小就进宫来服侍她,与她的感情甚好,梦溪虽然在外人的眼里有些任性,但是却也没有坏心眼,平素待两人极好,以至于宠的两人也都有了几分骄襟之气,都不是沉稳之人。
碧柔很快将衣服取了过来,两人侍伺梦溪换上之后,梦溪问道:“你们说皇兄让我下嫁千赫草原的圣诣下了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后,碧柔轻声道:“依奴婢看来,只怕是还没有下。公主以前寻死觅活不愿下嫁,奴婢听伺候圣上月心姐姐说皇上为公主这事甚是发愁。”
梦溪想起以前关于千赫王的传闻,说他是一个粗野张狂的汉子,草原又是极为贫穷之地,她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过去,只是皇兄心意已定,曾让皇嫂来劝过她,让她以大局为重。她并没有将皇嫂的话太放在心上,她一直觉得不管国家发生多大的事情,和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也从来都不觉得天下的安危会系在她这样一个弱质女子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好,在西京里她就算是贵为公主,敢娶她的人也不多,她的温柔只为她爱的人绽放,其它的那些男子如何看她从来都不重要。她只要懂她的那个人知道,她其实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子便好。她知道身为皇家的女子有太多的不自由,她只要在这件事情上自由便好。
这一场原本让她无可奈何的指婚,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心中的主意一定,只觉得那千赫草原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无论吃什么样的苦她也苦愿。千赫王现在不爱她也不打紧,只要她爱他便够了,而且她也相信她如此可爱,如此聪明,如此美丽,一定能打动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