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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吃下点东西就不错了,最严重的时候别说粥,就是药都吃不了,吃什么吐什么。”青竹的声音更小,交给唐晓慕一盆热水,“王爷有个习惯,若是出过门,睡前必得盥洗,有劳王妃。”
  唐晓慕抱着盆一脸懵逼,想要拒绝,青竹一溜烟跑了。
  她这王妃还得兼丫鬟的活,季修睿难不成能多给她几两月钱?
  不知道季修睿这个守财奴会给她多少月钱。
  唐晓慕现在虽然不缺钱,但这笔钱是她应得的,回头去给爹爹填军费也好。
  想起唐元明,唐晓慕神色暗淡了几分。
  她收拾好心情,重新走入内屋。
  季修睿阖眼躺在被褥中,蹙着眉,似乎在睡梦中都不踏实。
  唐晓慕放轻动作,把水盆放下,绞好毛巾,轻手轻脚地为季修睿擦脸。
  季修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眸底闪过惊讶。
  唐晓慕心间蓦然闪过一道窘迫,起身与他保持距离,磕绊道:“我……是青竹说你睡前要擦脸的……你没睡着怎么不出声?”
  季修睿瞧她这无所适从的模样,弯了弯唇:“被你吵醒了。”
  唐晓慕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季修睿抬手,唐晓慕愣了下,才意识到他要毛巾,忙递给他。
  季修睿自己擦了脸,唐晓慕把水盆送到他面前,季修睿又洗过手,擦干水渍,才重新躺下。
  屋内重回安静,唐晓慕望着跳跃的烛光,又想起太后的话。
  今日与太后商议下来,杀手很有可能是陷害唐元明的主使所派。
  唐晓慕如果昨天死在外面,一是能灭口,二是能进一步佐证唐元明通敌,否则他女儿不会在新婚之夜出逃。第三,还能将唐晓慕的死栽赃到百姓身上,证明群情激奋,才会有人暗中埋伏杀掉她。
  太后那边也被盯着,无法派人去漠北查看情况。宣王府肯定是同样的情况,唐晓慕无法利用宣王妃的身份,派人去漠北。
  忽然,她灵光一动。
  唐晓慕急忙忙走出屋,喊来青竹:“我大婚那天,你们抓住的刺客在哪里?”
  “还在地牢,原本是想等王爷处置,但今天王爷醒来就进宫去了,还没来得及汇报。”青竹在府中的权限很高,他看唐晓慕毫不心疼地就把两根千年人参给了季修睿,心中已经认下这位王妃。
  “带我去见他。”唐晓慕今天问过太后,宣王府的下人是否可信。
  太后说,季修睿病了三年,府中没有主事人,但王府仍旧秩序井然,也没恶奴欺主,就能看出他御人有术。
  只要不涉及季修睿的利益,王府中至少贴身伺候的几人是信得过的,唐晓慕可以先凑合用。
  王府地牢只关着刺客一人,倒是给他配了两名守卫。
  刺客名为李奇,虎背熊腰,双臂都是健硕的肌肉。他是城东铁匠铺的铁匠,自小打铁,练了一生的力气,轻松就能抡起几十斤的铁锤。
  在牢里关了一天一夜,李奇背脊仍旧挺得笔直,满脸不服地坐在墙角。
  听到脚步声,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瞥。但入眼是女裙,他立立马起身,忍着满腔怒意打量唐晓慕:“你是谁?”
  唐晓慕报出自己的名字。
  李奇大怒,咆哮着冲到栏杆前,面目狰狞地伸出双手,恨不得将唐晓慕掐死:“我要杀了你!狗贼!狗贼的女儿!”
  “闭嘴!对我们王妃尊敬点!”青竹怒斥,想要上前将李奇打入牢内,被唐晓慕拦住。
  宣王府的地牢是用精钢特制而成,即使是武功高强如青竹,都轻易无法冲出。
  唐晓慕冷眼瞧着李奇:“骂够了吗?你在这里骂我,我能少块肉吗?”
  “那我也要骂!”李奇怒吼,“唐元明父子通敌!你是他女儿!人人得而诛之!”
  唐晓慕听见这话就来气:“我父亲不可能通敌!他全家老小都在京城,为什么要通敌?他镇守边关十一年,要通敌早就通敌了,会等到现在吗?”
  她越想越气,声音愈发洪亮,“你们在京城坐享繁华,可曾知道我爹爹在边关吃的是黄沙、喝的是西风?他现在生死未卜,你们一个个空口白牙污他清白,良心何在?”
  “你去过漠北吗?知道我爹爹戍边这些年,漠北有多大的变化吗?你但凡见过一个漠北人,跟他们聊过几句,就说不出这种话!”唐晓慕眼眶发红,她自以为已经能把情绪藏起来,可一想到父兄生死未卜还要遭受这种非议,就难过得想哭。
  李奇也是一肚子的火,嘶声厉吼:“那为什么北固城失守了?为什么戍边将士都死了?我哥就在那里当兵!你们害死了他!我要你们偿命!”
  唐晓慕收起情绪,红着眼睛,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你杀我没用,我没有通敌,我也不知道如今的漠北是什么光景。就算你杀掉我,能知道你哥哥的下落吗?能夺回北固城吗?能保护边城百姓吗?”
  李奇被唐晓慕问得说不出话。
  他以为他的行刺是壮举、是为民除害,可唐晓慕的话犹如一大盆冷水迎面泼下,浇灭了他的冲动。
  唐晓慕一字一顿地又问:“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亲自去漠北看看?”
  李奇用力踹了脚面前的牢笼:“我他娘出得去吗!”
  “我可以放你出去。”唐晓慕道。
  李奇一愣。
  宣王府的人动作很快,昨日李奇刚行刺,便有人去查了他的生平。
  李奇父母早亡,自小与哥哥李达相依为命,两人感情深厚。后来李达从军,李奇在城东铁匠铺做学徒,兄弟间偶有书信联系。
  据邻居讲述,李奇平时就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个事都乐意帮忙。
  北固城破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李奇第一个去砸了唐国公府的大门,为此还被应天府尹关了个一个月。
  等到他从大牢里出来,就撞上唐晓慕出嫁,回铁匠铺拿了铁锤就来报仇。
  唐晓慕现在手里没人能用,只能在李奇身上下注。
  第10章 他还不如个丫鬟? 王爷,我可没占你便……
  “我放你出去,你亲自去漠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担心你哥哥,我也担心我哥哥和爹爹。”唐晓慕道。
  谋害皇亲是死罪,李奇以为自己死定了,万万没想到唐晓慕会给出另一条路。
  可他不敢轻易相信:“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我想杀你的话,有必要骗你吗?”唐晓慕问。
  李奇思索片刻,决定试试:“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去漠北。但唐元明如果真的通敌怎么办?”
  “我自杀谢罪。”唐晓慕毫不犹豫道。
  李奇没想到这个年方十七的小姑娘有这般魄力,咬牙道:“我要是误会你们,我也一样自杀谢罪。”
  “不用,我只希望你能证明我们唐家清白。”
  “好。”
  “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唐晓慕嘱咐。
  李奇不解:“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就是你的铁匠师父都不能说。你就说能不能做到。要是能做到,行囊我给你准备好了,你明天一早跟着粪车一起出城,直奔漠北。”唐晓慕道。
  李奇怕拖累师父,昨天来王府行刺前,就和师父断绝关系了。
  现在的确不适合再去见师父,免得连累他老人家。
  “好,我答应你。”
  唐晓慕使了个眼色,青竹打开牢门,把一个包袱丢给他。
  包袱里面有几身粗布衣衫,都是新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水囊和一百两银子。
  不说别的,就这一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他?
  李奇有些不敢相信:“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些东西跑了吗?”
  “你师父不是还在么?”唐晓慕没打算搞连坐,但有必要吓唬一下李奇。
  李奇嗤了一声:“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放心,除非我死在漠北,否则一定活着回来。你别动我师父。”
  “好。干粮明天出发前,厨房会做好了给你。记住,一路上要隐藏身份。”唐晓慕嘱咐完,心事重重地离开地牢。
  希望这个李奇信得过。
  路过自己昨晚□□出去的墙头,唐晓慕想了想,问青竹:“你说我今晚要是再出府,还会有杀手埋伏吗?”
  “应该有吧。”青竹思索道。
  杀手不处理掉,始终是个隐患。
  唐晓慕低声吩咐青竹:“喊几个身手好又信得过的侍卫来,咱们今晚去抓人。”
  青竹一声应下,很快带来四个人,各个都身手矫健。
  唐晓慕简单把计划说完,叮嘱他们:“尽可能抓活口,他们口中含有毒囊,要小心他们自尽。要是抓不了就算了,别把自己搭进去。”
  侍卫们朗声应下,按计划好的分散隐匿起来。
  唐晓慕换上便于行走的常服,瞧着时辰差不多,便故技重施,再次背着包袱□□出府。
  这次她特地放慢脚步,仔细听身后的动静,的的确确有人跟着自己。这不是王府侍卫的脚步声,应该是杀手。
  唐晓慕紧紧握住藏在怀中的匕首,特地往远离巡更军士的地方走去。
  身后的人上当,跟着她过去。
  唐晓慕故意露出破绽,杀手从她背后偷袭!
  唐晓慕用匕首挡开刺向心脏的长剑,闪身躲开。
  杀手再次朝唐晓慕攻去,藏在暗中的青竹冲上前与他打在一处。
  这名杀手的武功比昨晚那人高,但仍旧不是青竹的对手。
  可大约是猜到自己中计,杀手眼见逃脱无望,在交手中就咬破毒囊自尽了。
  唐晓慕无比失望。
  这些杀手身上一点线索也没用,她只能让青竹先把尸体拖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瞧着不远处的城门,唐晓慕忍着不甘,一步步往回走。
  太后得知她昨晚出逃的事,担心得要死,耳提面命地叮嘱她不许再私自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