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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修睿看着花枝招展的院子,多喝了小半碗肉粥。
  周太医大喜,心想王爷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身体也能稍稍好点。
  用过膳,季修睿没再睡。他仍旧是看书,但显然没什么心思,一下午也就翻了两页。
  一直到日头西坠,前院的侍卫进来禀告:“王妃回来了。”
  季修睿微微颔首,侍卫一走,他便弯起了唇角。
  他闭上眼,静静等着。
  唐晓慕的脚步声很快响起,看到他还在院中,有些惊讶:“王爷怎么不回房里?太阳落山,天转凉了。”
  季修睿没出声,神情虚弱。
  青竹送到院门口便没进来,秋梨识趣地去厨房查看晚膳,也不凑过去。
  唐晓慕见院中无人,伸手探向季修睿的前额。
  冰冰凉凉的,就跟他的身子一样。
  咦,她怎么会知道他身子是凉的?
  唐晓慕想起昨天早上醒来时自己抱着他,耳朵尖发红,对季修睿道:“王爷,天快黑了,我扶你进屋吧。”
  季修睿望向她握紧的右手。
  唐晓慕一笑,把手掌摊开:“对了,这是给你求的康顺符。”
  康顺符是用布袋制成的,正面绣着“康顺”两字。外形有些像小荷包,不到一指长,小小一枚。
  康顺符下方齐整、上端被束起,里面有一张慧济寺大师抄录的佛经,在佛前开过光。
  慧济寺的其余平安符也与之类似,只不过所用的布料颜色、所绣文字和里面的佛经不同。
  唐晓慕怕季修睿不要回头符,就把回头符折起来塞到了康顺符里,一起递给季修睿:“王爷可要好好保管哦。”
  手中的符咒有点鼓,但季修睿莫名心情愉悦:“好。”
  他矜贵地伸出手,唐晓慕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季修睿是让自己扶他。
  她一手扶住季修睿的胳膊,一手搭在他身后,扶着季修睿进屋。
  进屋前,唐晓慕忽然有点好奇,她怎么这么狗腿了?
  ……
  晚膳时,唐晓慕看季修睿心情不错,问起张安的事:“王爷知道他什么时候成婚的吗?”
  季修睿不满她吃饭时想着别的男人:“我是个病人,连门都出不了,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
  唐晓慕面色失望,没胃口用膳,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碗里戳米粒。
  季修睿看了眼她,淡淡道:“应该不是近期。他因为揭发你父亲立了大功,如果近期娶亲的话,肯定也是满城风雨。但没有任何动静。他是漠北人,之前来过京城吗?”
  唐晓慕想了想,忽然面色凛冽:“两年父亲准备了一批进贡之物,就是他负责带人押送回京的。”
  那时候张安还没有喝酒闹事,还在军中。
  如果他那时进京和人勾结,就打算陷害唐元明的话,喝酒闹事说不定也是故意的。
  唐晓慕心底发寒。
  张安当时喝醉酒,毁了军中的半亩庄稼。这个错不算严重,不像欺辱当地百姓那样会被重罚。
  他认错态度良好,愿意加倍把庄稼种回来,只求能留在军中继续效力。
  唐元明虽是惜才之人,但治军严谨,不仅打了他五十军棍,还将他调离军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唐晓慕匆匆起身往外跑。
  季修睿喊住她:“去哪里?”
  “我得让青竹再去查查两年前有哪些人被赎身了。”唐晓慕道。
  “会有人去通知,你坐下来吃饭。”季修睿的手指有规律地轻扣三下桌面,黑黢黢的院中很快出现一名暗卫。
  “属下这就去。”暗卫抱拳,领命离去。
  这人一直都隐藏在他们身边,唐晓慕竟然都没发现,可见对方武功之高。
  唐晓慕回头审视屋内静默喝粥的季修睿。
  这个男人即使病得三年不曾出门,手下仍旧人才济济。若是三年前他权势鼎盛之时,又该是何等的辉煌?
  她想得出神,迟迟没挪步。
  季修睿再次喊她:“再不吃该凉了。”
  唐晓慕应了声,坐回去继续吃饭,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爹爹、哥哥和将士们都没事。
  吃了口饭,唐晓慕迟疑片刻,又加上一个愿望:也希望季修睿早日好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唐晓慕已经退烧,晚上没有再喝药。她今日起得早,下午回来的路上就有些犯困,晚间洗漱过后便早早爬上床准备睡觉。
  有了昨晚的经验,今夜她习惯很多,对季修睿说:“王爷,我今晚一定也乖乖的。”
  季修睿没有回答,扭头吹灭床头的蜡烛。
  屋内陷入熟悉的黑暗,唐晓慕双手交握,优雅地放在小腹上,闭上眼准备睡觉。
  季修睿没睡着,这个时候的他仿佛比白天更清醒。
  唐晓慕忙活了一整天,不多时便陷入沉睡。温暖的被褥很快让她觉得闷热,钻到了季修睿怀中。
  季修睿抿唇想要回抱她,怀中的人忽然惊醒,不可思议地竖起身子。
  季修睿抬到一半的手立刻放下,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
  唐晓慕的心狂跳不止。
  她居然又往季修睿怀里钻了!
  还好这次她够机警,摸着身边不对劲就强迫自己醒来,要不然难道又要抱一晚上?
  季修睿醒没醒?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唐晓慕小心翼翼地附身去倾听身旁的动静。
  季修睿强行将稍显紊乱的呼吸调整匀称。
  唐晓慕还不放心,压低了声音,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偷偷地喊:“王爷?”
  要不是她的脑袋就凑在自己面前,季修睿都听不见这声音。
  他没有回应。
  只是唐晓慕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洒在他脸颊上,让他有些痒。
  唐晓慕想季修睿应该是睡着了。
  她心虚地帮季修睿把被子盖好,钻进自己的被窝,贴着墙重新胆战心惊地躺下去。
  唐晓慕,你争气点,不能往季修睿怀里钻!
  她反复鼓励自己,忐忐忑忑地闭上眼。
  季修睿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再次陷入长久的等待。
  身旁的人不多久再次动了动,却没有往他怀里钻,而是像蚕蛹似的把自己裹在背中,在有限的空间内不断折腾。
  季修睿琢磨要不要去看看她的情况,唐晓慕忽然竖起身子。
  她又醒了。
  季修睿迅速闭上眼。
  唐晓慕把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两侧被子都掀开,自己整个人坐在被子上,任由夜间的寒意浸染。
  太后自己体寒,怕唐晓慕冻着,给她准备的被褥也是最厚的。殊不知以唐晓慕的体质,这种天盖一条薄被就可以。
  唐晓慕前两天病着,吃着安眠散没感觉。最前面一天因为没睡熟,热了就钻出被子,也没什么感觉。
  但今天完全不同。
  她睡得实在是太热了,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热气。
  唐晓慕没打算在宣王府长住,陪嫁带来的薄被还所锁在箱子里,现在连条换的都没有。
  她偷偷去摸季修睿身上的被子。
  得,比她这条还要厚上几分。
  寒意重,唐晓慕身上的热气很快就散得差不多。她绝望地倒下去,仰面朝天,相当为难。
  她要是今天再觉得热而钻出被子,会不会钻着钻着就钻到季修睿怀里去?
  可要是还试图用被子限制自己的动作,那又会热得睡不着觉。
  季修睿听她长吁短叹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柜子里有薄被。”
  唐晓慕一惊:“你没睡着?”
  “你说呢?”季修睿不正面回答。
  唐晓慕以为是自己吵醒他了,有些尴尬:“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换条被子就好了……”
  她摸着墙向床尾爬去,季修睿怕她摔着,起身用火折子点燃床头的蜡烛。
  温暖的烛光燃起,照亮季修睿俊美的容颜。火苗跳动,他的面容随之轻晃,看得唐晓慕一个晃神。
  他可真好看。
  季修睿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唐晓慕收起落在他脸上的视线,道了谢下床去拿烛台,朝靠墙的一排橱柜走去:“在哪个柜子里?”
  季修睿又不用自己铺床,哪会知道的怎么清楚?
  可想了想,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唐晓慕身边。
  唐晓慕刚打开离她最近的一个衣柜,一手举着烛台,一手费力地翻找查看里头的东西,这里都是季修睿的衣服。
  蓦然,她手中的烛台被人拿走。
  季修睿身量颀长,穿着雪白的亵衣,更显瘦削。为了配合唐晓慕找被子,他特地将烛台拿得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