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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激动地看着唐晓慕,感动地几乎要哭出来:“小姐……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这是铃兰,比唐晓慕大一岁,是她从漠北带回来的贴身丫鬟。
  唐晓慕紧紧抓住她的手,感怀道:“别哭了,你先回府里修养几天,以后跟我去宣王府。”
  “嗯!”铃兰重重点头。
  马车速度慢一些,此刻才到。
  听唐晓慕请她上马车,唐老夫人感到疑惑:“宣王殿下回府了吗?”
  “陛下喊他过去说话了,我先来接你们。您上车吧。”唐晓慕把老夫人扶上车。
  唐国公府夫人萧氏,也就是唐晓慕的大伯母,跟在老夫人身后,神色讪讪地说:“慕姐儿真有本事,可算帮你爹证明清白了。”
  入狱时,她挤兑唐晓慕挤兑得最厉害。这会儿要坐人家的马车,有些不好意思。
  唐国公不知道其中内情,听妻子话里有话,沉声道:“现在按规矩该喊宣王妃,上车吧,回去家里还有一堆事。”
  见唐晓慕没出声阻止,萧氏面色尴尬地上了车。
  在狱中被萧氏言语挤兑的事,唐晓慕不跟她计较。
  将心比心,如果她因为大伯父而被下狱,也会对大房有意见。
  只不过唐晓慕能保证自己不迁怒大房其余人,萧氏却将怒气都撒在了唐晓慕头上。
  虽然萧氏最后也没讨到好就是。
  今儿个父兄沉冤得雪,一家团圆的好日子,唐晓慕不想多事。
  时间有限,找到的马车不多,将女眷和身体不好的一些人都送上车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唐国公府走去。
  ……
  宫中,季修睿缓步去了章台殿。
  御书房内,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四处亮着灯,却显得寂静的屋内愈发空旷,甚至有些渗人。
  季修睿知道这里死过很多人,他的脚下,或许就曾躺着谁的尸体。
  皇帝知道他身体不好,给他赐了座。
  季修睿单薄的身躯略有些佝偻,弯着腰,发出一阵急促的低咳。
  小太监为他奉茶。
  温热的茶水逐渐抚平胸腔间的不适,季修睿的脸色稍稍恢复。
  皇帝神色微恼:“身子不好就好好在府中养着,出来胡闹什么?”
  季修睿想要起身,皇帝先一步吩咐,“坐下说。”
  季修睿重新坐下,哑声道:“祈福会,儿臣本就该来。”
  “是为了祈福,还是为了你那个王妃?”皇帝沉声问。
  季修睿声音不变:“儿臣嗜睡,醒来时天色已晚,只赶得及晚宴。王妃既然提前来祈福,儿臣该去寻她。没想到走到宝华殿就看到走廊外全是‘鬼’……”
  他又是咳了一阵,声音愈发虚浮,“父皇,他们是在打儿臣的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没再责怪他为唐晓慕做的那些事,拧眉道:“朕本想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妻子,但太后拿着先帝的的遗诏大做文章……”
  “王妃挺好的。”季修睿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皇帝望着季修睿孱弱的身子,长叹一口气:“现在你最要紧的是把身子治好。其余的往后再说。唐家失了唐元明,已经不成气候。这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皇帝想说唐晓慕配不上他。
  季修睿露出自嘲的神色:“儿臣已是将死之人,嫁入宣王府,是她亏了。”
  皇帝低斥:“别胡说,朕已经派人去寻访名医,早晚能将你治好。至于你那位王妃,若太后没有将她嫁给你,她现在还在昭狱蹲着,哪能为唐元明翻案?”
  季修睿没有出声。
  他原就不爱与人争辩,中毒后,时常说话都觉得累,也就愈发地沉默寡言。
  皇帝看着如今病弱的他,忍不住叹息:“睿儿,你从前不是囿于儿女私情的人。”
  季修睿早慧,他排行虽末,但加入朝局的时机却一点都不晚。
  那些年季修睿提出过很多建议,皇帝都记着。
  许多做法他赞同,许多做法他反对,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朝气蓬勃的儿子,都是在为季氏江山做谋划。
  他记得这个儿子的意气风发,记得季修睿一人质疑整个朝堂的勇气,记得季修睿杀出重围浑身是血地提着逆贼人头走入宫中的模样。
  这孩子曾经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比锦衣卫还好用百倍。
  可如今,季修睿缠绵病榻,再也没了当初的野心与拼劲。每日不过随意度日,就像是一柄断了的刀,再不能所向披靡。
  他还活着,却与死了无异。
  季修睿淡漠的眸子中毫无波澜。
  曾经波澜壮阔的人生远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如今想起来,他甚至觉得可笑。
  他竟然也曾为这个讨厌的人世那般抛头颅扫热血。
  真不值得。
  满腔热血早已凉透,季修睿只想安静等死。
  蓦然间,他想起笑靥如花的唐晓慕。
  季修睿怔了怔,缓缓道:“婚事乃先帝指婚,若是儿臣与王妃夫妻不和,来日儿臣死了,怕是无颜去见先帝。”
  见皇帝面色不悦,季修睿的语气软了三分,“儿臣时日无多,只想安度余生。唐元明已死,她只是个姑娘家。父皇,就这样吧……”
  听着他死气沉沉的声音,皇帝眼底浮现出强烈的失望:“跪安吧。”
  季修睿拖着瘦弱的身躯跪安离去。
  章台殿的烛火在他身后逐渐远去,季修睿眸底的光一点点亮起。
  他不再是皇帝手中的屠刀。
  他敬爱的父皇,手把手教会了他虚与委蛇。
  第27章 王爷的心上人是谁 眼前人是心上人
  大部分赴宴官员已经离开, 皇宫门口只停着稀稀落落几辆马车。
  季修睿准备上车,身后走来一名年轻女子,喊住了他:“宣王殿下。”
  这是陈素灵, 皇后的侄女。
  她望向季修睿的眼神有些贪恋。
  自打季修睿病下, 不仅很少出现在人前, 而且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陈素灵已经整整三年没见过他。
  这是她倾慕的男子, 若非季修睿三年前突中奇毒,她或许已经求皇后将她指为宣王妃。
  陈素灵不甘心早早嫁去宣王府守寡,可放眼京城又觉得谁都比不上季修睿。一来二去, 陈素灵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去, 至今十七岁都没能找到夫家。
  她本打算再等一年, 若是到她十八岁,季修睿还没恢复,那她便死心了,听家里的安排乖乖嫁给别人。
  可如果季修睿的病治好了,那她就去求皇后指婚, 风风光光成为宣王妃。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唐晓慕忽然成了宣王妃。
  一个在蛮荒之地长大的野丫头,哪配得上风光霁月的宣王殿下?
  陈素灵与季修睿见了礼, 压着心底对唐晓慕的嫉妒, 明知故问:“怎么不见王妃?”
  “她去昭狱接人, 陈小姐有事?”季修睿问。
  陈素灵想起季修睿在云来殿中对唐晓慕的维护, 心间涌起的酸意更深, 不忿道:“殿下,王妃怎么能丢下你一人离开?她眼里只有唐家,根本没有你。”
  “唐家是王妃娘家, 她在意是正常的。”季修睿不想跟她多说,转身想要离开。
  陈素灵急了,慌忙道:“可她只是想利用你保命!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季修睿迈步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想起唐晓慕笑盈盈跟他说和离时的模样。
  她应该的确不喜欢他吧?
  左边的胸膛中莫名空了一瞬,似是有些难受。
  算了,不喜欢也好。
  反正他快死了,唐晓慕不喜欢他,到时也不必为他伤心。
  “你知道的真多。”季修睿语气平淡,但陈素灵却在这一瞬感受到他平静面容下的不悦。
  她懊悔自己嘴快,再不满唐晓慕嫁给季修睿,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陈素灵露出讨好的笑:“我是担心殿下……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季修睿没理会她,迈步朝马车走去。
  陈素灵连忙拿过丫鬟手中捧着的锦盒追上他,“殿下,这是我特地托人从边疆寻来的天山雪莲,您收下吧。”
  “不必了。”季修睿一脚踏上矮凳,忽然听见一旁响起马儿嘶鸣声。
  唐晓慕在不远处勒住缰绳。
  看到英姿飒爽的她,季修睿心底的烦闷少了些。他并不意外唐晓慕会骑马,只是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去接你祖母了吗?”
  “祖母等人已经回府,我来接王爷。”唐晓慕下马走到季修睿身旁,看到陈素灵脸上闪过一道不悦,心中疑惑。
  难道这位就是季修睿的心上人了?
  她好像坏了季修睿的好事。
  还是别打扰人家叙旧说贴心话了。
  “祖母那边应该还有事要帮忙,我再去瞧瞧。”唐晓慕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转身要走,被季修睿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