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轮到大皇子。
就是一副大家都很期待的样子。
原本就很嫉妒这个儿子的皇子此刻心里简直要酸成个柠檬。
在纪长泽表示让他赶紧宣召大皇子时,一直为了小命很配合的皇帝第一次态度强硬起来。
“大皇子忤逆,不得为君。”
“朕就是宁死,也绝不会宣他重入朝堂!!”
这话掷地有声,可见其决心有多坚决。
就连纪长泽都不免有些赞叹的点了点头:“陛下果真是英雄豪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一炷香后。
许久未曾见到外面太阳的大皇子被宣入了大殿中。
脖子上架着一刀的皇帝带着满头汗水,满脸愤恨的坐在原处。
虽然被逼着喊来了大皇子,但他心中,在接受了这个现实后,却也带上了一丝期待。
被囚禁了整整十六年。
大皇子的精神面貌不可能还好的了,当日那些人夸赞的话,什么皎皎明月,什么君子如玉,在一个被关了整整十六年,十六年没有吃上一顿好饭,没盖上一床好杯子的人身上,全都是笑话。
时间的磋磨,必定会将这个曾经将他比的无地自容的儿子打磨成狼狈模样。
而其他儿子们,他们自己也许不想上位,但面对着十六年未曾见过的大皇兄,难道心里就不忐忑,就不陌生吗?
自己什么都不会上位,总比让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兄长上位要来得好。
等到见了这个大儿子,他必定可以坐看笑话……
皇帝这么想着,然后对上了脸色红润,皮肤养的白皙,身形挺拔,看上去甚至还比记忆中胖了一点的大皇子视线。
皇帝:“……”
怎么回事。
缺衣少食关了十六年,怎么还长胖了。
没关系。
他安慰自己。
皇家无亲情,大皇子越是展现出了强大的一面,其他几个咸鱼儿子们心中的挫败感说不定会越强。
什么尽力辅佐。
什么敬佩服气。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未必能做到,更何况是同父异母的皇家兄弟。
刚刚安慰完了自己,便瞧见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如小鸡见到老母鸡一般,眼睛一亮,纷纷快速躲到了大皇子身后。
“大皇兄!”
“皇兄你可来了。”
躲好了,还都一副有了依仗的模样,略带胆怯的小心看了过来,接着赶忙又躲好。
皇帝:“……”
纪长泽在旁添油加醋:“真是羡慕陛下,瞧瞧陛下的孩子们,兄友弟恭,一团和气,俱都支持大殿下呢。”
皇帝:“……”
他的臣子,他的儿子,竟全都向着那个他嫉妒了许多年的大儿子。
为何!到底是为何!
纪长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还在旁边戳刀子:“还是要多亏了陛下,担忧其他皇子如大皇子一般威胁到您的地位,便将他们养成了这般怯懦的性子,他们可不就更加依赖大殿下了吗?”
“陛下您为了大殿下能够登基顺利,不惜牺牲自己,严苛对待其他皇子殿下,又荒废朝政,如今大殿下才得以顺理成章的被拥护登基。”
竟……
竟是他一手造成么?
最后,还是被这个儿子夺了位置,而一切的因果循环,居然还是因为自己。
皇帝瞪大眼,剧烈咳嗽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
纪长泽:“诶呀!陛下都感动的吐血了!”
“啧啧,真是父爱如山。”
“父爱如山啊!”
第273章 卖师求荣的奸臣(21)
不传位就是个死, 皇帝哪怕气的吐血,也还是不得不亲手写下了传位诏书。
先公告天下李大人的清白,再表示自己作为皇帝自觉无颜面对百官, 传位于长子。
纪长泽一副恨不得戳死皇帝小心肝的模样, 嘴上就没停过:“大殿下与陛下不一样, 必定能造个太平盛世出来, 只可惜啊, 摊上了陛下这样的昏君, 未来十年,怕是都要收拾陛下的烂摊子了。”
之前他还装一装臣子本分,如今达成目的, 竟是装也不装了。
皇帝气的心肝肺都在痛,写完后,盖上玉玺, 恶狠狠看向纪长泽:“乱臣贼子, 这下你满意了?!”
他望向下方站着的大儿子。
被囚禁了十六年, 竟半分都没夺去大皇子的风华气度,他只站在那,便足以勾起皇帝的嫉妒。
这个大儿子,不光各方面比他强,连运道都比他好。
明明都被囚禁了,竟然还会因为纪长泽逼宫出来, 还顺顺当当的坐上皇位。
这是多么小的概率事件啊。
哪有人带兵逼宫, 局势都掌握在手中了,还不自己造反当皇帝,而是去推出毫无交情的旁人。
他这般做,居然只是为了保证他师父的冤屈和无辜能让天下人知晓后不怀疑。
世上竟真的有这种人吗?
不要皇位, 不要权势,忍辱负重十六年,明明都大权在握分分钟能坐上龙椅了,最后居然还是只要了个公道。
谁能相信?
若是换成其他皇子登基,皇帝也就罢了。
可换成了大皇子,他便不想自己这个儿子好过。
他望向这个十六年过去依旧碍眼至极的儿子,冷笑道:
“你以为你得了这皇位便顺遂了吗?今日这逆臣能做出逼宫朕的事,明日你登基,他便也能逼宫你!”
“你未曾来时,他还做出一副臣子被逼无奈才不得不逼宫的模样,如今得逞,臣子本分,恭顺谨从,你在他脸上可看得到半分!!!”
大皇子无动于衷。
他是个守信的人,谁黑谁白,谁忠谁奸,他分的清清楚楚。
既纪长泽能放下皇位交给他,那么今日他便不会疑这位纪大人。
纪长泽本人倒是笑了。
他笑的一身轻松,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笑的皇帝不安了,才说:
“陛下,臣可是来清君侧的。”
“昏君既除,奸臣又何以能好好坐在这官位上。”
这话结合一下皇帝说的话,信息含量太大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俱都颇为震惊的看向了纪长泽。
不是吧。
纪长泽不会真的想要那样做吧。
可……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舍得这般做。
但,纪长泽还是做了。
纪大人站在龙椅前,手落到头顶,将官帽猛然拿下,摔在地上。
——砰!
官帽落地的声音不算是大,却像是惊雷一般,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纪长泽还是一身红衣,头上却没了官帽。
“我,奸臣,佞臣,与昏君为伴十六年,今日清君侧,清的便是昏君与奸臣。”
“今日,纪某这个奸臣自请辞官,以清君侧!”
皇帝浑身瘫软下来,不敢相信的望向了前方人:“你、你竟如此!”
纪长泽这是用自己来佐证了皇帝的昏庸。
哪怕他再如何尽力在罪己诏,传位诏书上替自己辩解,纪长泽这个行为一出,便等同于是将他二人绑定在了一起。
他都说自己是奸了,皇帝自然也个昏君。
不说如今,只说来日史书上,皇帝的恶名都会印刻在上,无法抹去。
但……他竟能舍得?!
如今纪长泽做出此事便名声一清,他又是拥护新君,一力将新君推上皇位,上有从龙之功,下有为师报仇之名,左有军权,右有商街,大权在握,泼天富贵啊!
他如何能全都舍去,只为了将皇帝钉死在这耻辱柱上。
这不光是皇帝的想法,也是许多朝臣的。
代入自己,他们肯定是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