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泽看看拄着拐,被吹彩虹屁吹的暗暗高兴的高夫人,更是满脸讨好:
“这还不厉害么?这可比许多官差都能打,无论是出门还是远行,有这门武艺在,那可是能保住命的。”
高夫人跟着点头。
可不是吗,当初老爷考中,她跟着他上京的时候俩人穷,没钱住旅馆,只能住那种破落的寺庙。
路上遇到过好几拨恶人见他们只有两个人想杀人抢东西,全都让高夫人给打成了二等残疾。
这要是她没这身本事,夫妇俩能不能活着上京城都不一样。
纪长泽见她也赞同,趁热打铁:“只可恨晚辈小时候没能有个武师傅,现在也大了,也没武师傅愿意教,每天只能自己瞎练,希望能瞎猫捧着死耗子练对地方吧,哪怕只有伯母十分之一的本事,那以后遇到贼人也不必怕了。”
高夫人温柔一笑,心中被夸的十分慰藉,见纪长泽寻师无门,再一想对方也是自己未来女婿,手一挥:
“这有什么难的,你我两家本就有亲,日后你若是想习武,只管来寻我,伯母旁的不行,教你两手可是可以的。”
眼见自己这么一说,纪长泽兴奋的两眼发光,一副恨不得这就赶紧舞刀弄枪起来的架势,高夫人心中十分舒坦。
世人皆认为女子就该柔弱全然依靠夫君,男人武力高强那叫英雄,女人若是会点功夫那就叫粗蛮。
哪怕她生在村野,还有个在普通百姓眼里看起来已经跨越了阶级的秀才父亲,因为会武艺,那些人便觉得她定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婚事十分艰难。
后来与斯斯文文还一身才华有了功名的高大人成婚,当时也没少被旁人指指点点,觉得她高攀对方,言语间十分瞧不起。
高夫人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闺阁时她还能不管不顾,如今嫁为人妇,为了丈夫考虑,到了京城后也不得不不再外面展露武力,只偶尔手痒了关起门在家里练练。
方才看见纪长泽,她也是想顺带看一下对方是否在意这方面。
毕竟陌生人之间还好,都结亲了,那关系可就亲近了,以前的事,他们就算是不说,总也是会传到对方耳朵里的。
与其到时候两边懵逼,还不如现在说开。
只是没想到,纪长泽竟是个武痴。
没有觉得女子不该练武,也没觉得高夫人一个人打跑五个贼人太过彪悍,而是满眼敬佩赞叹。
高夫人去了一桩心事的同时,对着也不叫伯母了,只满口师父师父喊着应承的纪长泽好感度飙升。
两人关系犹如坐了火箭,一下子就从不怎么相熟的未来女婿与未来岳母的情况直升到了兴趣相投的师徒。
聊过一轮后,纪长泽进屋去看昏迷的高大人情况。
不是他之前猜想的天元病,但也算是棘手。
好在他这次从皇宫蹭了不少药材,直接就着高家的锅熬煮出来。
“伯父喝了这药就能退烧,等到烧退下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他这病放在旁人身上也没什么大事,但伯父身子本就虚,近日可能处理公务多了有些伤神,病来如山倒,这才这般严重。”
高夫人听的一个劲的点头,高来末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熬药,一边熬一边有些迟疑的望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夫的纪长泽。
纪少爷行不行啊?
以前也没听说过他会看病啊。
高夫人本来也是有点疑虑的,直到纪长泽给她丝诊,准确说出她身体里早年留下的暗伤。
顿时,那些疑虑一下子就没了。
“长泽,你从何处学的医?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纪长泽略微低头,熟练甩锅给了纪老爷,语气失落道:“父亲不喜我学医,就如同不喜我爱武一般,我便也不敢说,后来母亲带我出府,我这才敢……”
高夫人听说了不少他们家的八卦,现在看当事人如此,更确信了。
“真是的……”
到底也算亲家公,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来了一句:“你也莫要太伤心,好在如今你母亲带着你出来了,日后日子自然能慢慢过好。”
一个对练武如此赤诚的孩子,必定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孩子。
高大人喝了药,很快就醒了。
高夫人面上不说,心底却是一直担忧丈夫,听说他醒了,赶忙就到了屋里。
屋内,高大人看着女儿出去了,对着夫人虚弱一笑。
“劳烦夫人为我忧心了,听说纪家少爷也来了?我今日起不得身,不能去应付他,他就算是再怎么心中厌恶,不想见他,也要忍一忍脾气,为了咱们女儿装一装吧,辛苦夫人了。”
高夫人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丈夫:“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不厌恶长泽了,那样好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
高大人:“?”
高夫人感叹一句:“可惜了,是女婿,若是我儿子,那我们母子可真的是……不过也一样,女婿也是半子嘛。”
高大人:“???”
高夫人:“诶老爷你说,这样好的女婿,咱们应当为他做什么才好?”
高大人:“……”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病了一场,夫人疯了怎么办?
第321章 侯府庶子(21)
高大人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未睡醒, 而是困在了梦魇里。
然而高夫人又一碗药下去,他立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哪有做梦还喝这么苦的药的。
“夫人啊。”
高大人被药苦的一张脸皱起,强撑着还虚弱的身子坐直了, 十分关切的望向高夫人:“你是不是被为夫过了病气?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哪怕夫人傻了,他也绝对不会嫌弃对方的。
高夫人被丈夫那莫名的怜惜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但夫妻多年,她也早就习惯了高大人的惯性抽风和神奇脑回路, 倒也没多惊讶。
只不容拒绝的将另一碗药碗又往前递了递:“这还有一碗, 老爷喝了药再说吧。”
高大人:“……”
他嘴里的苦意还没下去呢。
高大人决定抢救一下:“不喝行不行?为夫觉得为夫的病已经好了。”
高夫人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老爷要喝够了三碗药才行,这是最后一碗了。”
眼见丈夫还是满脸的不情不愿,她仿佛十分无意的来了一句:“你总不会是怕苦才不喝药吧?”
“胡说什么!”
高大人立刻挺直腰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因为区区苦意便不喝药!”
说着, 他一咬牙, 一伸手, 麻利接过药碗一口气闷头喝完。
咕咚咕咚喝完了,脸上的神情也从原本的大义凛然变成了苦涩。
妈耶,真苦。
但等着药碗从嘴边拿下来, 高大人又强撑着将脸上神情控制到了淡淡然, 心底尖叫喊苦, 面上淡定自若。
药碗轻轻放到一旁:“这药也不过如此。”
高夫人温婉一笑:“老爷就是老爷。”
被夸了, 高大人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边去,干咳一声,伸手想摸摸脸上的胡须, 结果只摸到一片光滑。
他脸一僵:“夫人,我的胡子呢?”
高夫人自然道:“老爷病着的时候我给你梳洗,顺手帮你刮了。”
高大人:“……”
他辛辛苦苦留了两个月的胡子啊。
眼见丈夫面色僵硬,高夫人只当做是没看见。
高大人从小就生的文弱, 长大了更是个标准的废材书生,当初父亲牵线,高夫人一眼就看中他那斯斯文文软软弱弱的气质,心底想着以后成婚了就高大人这体格,估计也欺负不了她。
成婚后,高大人的确是没欺负她,相反还十分敬重,只是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线,明明生的文弱,偏生一心想要向着壮汉发展。
天知道他那瘦弱修长身姿气度配上一撮小胡子有多古怪。
他还自觉自己满身男子气概,全然没发觉每次人家看到他的小胡子时都在悄悄暗笑,高夫人怕伤害到丈夫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也没好意思告诉他“你不留胡子还好,留了胡子就跟女扮男装一样”,这次趁着对方在病中,她毫不犹豫直接三下五除二将那格格不入的小胡子给剃了个干净。
眼见高大人心疼的不行,高夫人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你既然醒了,我便让长泽来拜见拜见你,人家孩子忙里忙外帮了我们这么多,也没有你醒了还不见见他的意思。”
正沉浸在丧胡之痛的高大人猛然被提醒纪长泽的存在,脸上神情又是一僵。
高来末是他唯一的女儿,一直都是混合着他和夫人的优点长的,既有夫人秀丽的相貌,又有和他一样的开朗气质。
高大人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在高来末八岁的时候就在悄悄的观察同僚们同龄的儿子,结果精挑细选这么久,让一个侯府少爷劫了胡。
流氓!
无耻!
高大人知道这件事时气的差点没拎着棍子打上门,最后苦于根本拎不动棍子只能放弃。
再加上高夫人也将这件事分析了个清楚。
这件事若是真的一对一上公堂,的确是还能讨个公道,可事情闹大对女儿也没好处。
这辈子嫁不出去倒是无妨,可人人都以唾弃眼神看她,她以后还怎么生活。
他们是疼爱她,可也不能真的让她一辈子不出门。
之后侯府主母亲自上门提亲,姿态放得低,也发誓必定好好对他们家姑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将高来末嫁给纪长泽才是保住她最好的选择。
最终夫妻两个苦恼许久,最终也只能答应下侯府的提亲。
憋屈的是,还要为了那纪长泽之后不迁怒他们女儿,要对着这个浪荡子态度亲热。
高大人越想越气,但到底还是不想耽误女儿以后,只能深吸一口气。
“那行吧,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