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事情就是有些凑巧,您说在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我要是默不作声,任由三弟欺负,这孩儿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呀。”
容贵妃踱步,点头,“也是,毕竟这卫婵沅是陛下赐婚,你作为夫君,这么做也是应当。”
陈逾白递上一杯茶,“母妃,这事就怕玲玉误会,劳烦您在表妹面前美言几句了。”
容贵妃抿了一口茶,“好,这每次呀,都得我去说好话,你总是躲起来的。”
“母妃辛苦了,这是孩儿特意让工匠打造的金钗,”说着就打开桌案一旁放置的精致木盒,取了金钗出来,为容贵妃戴上,“配上母妃雍容华贵的气质再合适不过了。”
容贵妃以手轻抚金钗,笑颜开展,“你呀,惯会惹我开心,有这功夫就多陪陪玲玉。”
“最近朝事繁忙,就委屈表妹了。不过礼部近日应该就会定下日子,很快表妹入了东宫,就能日日都陪着了。”
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似乎已经成了陈逾白在众人面前的所有姿态。
卫家娘子重病痊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皇帝让礼部尽快安排了成亲事宜,太子的大婚之日马上就要到了。
第32章 大婚
这场盛大的婚仪有所不同, 东宫同一天迎娶太子妃和两位侧妃,礼部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而这两位侧妃还都不好应对,一位是皇后推举的人, 一位是容贵妃的侄女, 反倒是卫家这位并没有过多要求。
但礼部自然也知道正妃和侧妃的车马服饰都不同, 为了不得罪皇后和贵妃,都按照迎娶侧妃的最高标准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两套事宜, 皇后和容贵妃自不好多说什么了。
东宫院落颇多, 陈逾白吩咐薛玲玉入住栖鸾殿,娄汐月入住飞鸿殿,而身为正妻的太子妃却是在清心殿。
清心殿距离东宫正殿最远,礼部来人说太子妃应在正殿后的同心殿较为妥帖, 陈逾白却执拗如此, 礼部也没了法子, 只得照办。
不但如此,陈逾白只关切栖鸾殿的布置,丝毫不理会其他两个殿宇如何。
如此过了几天, 闵行舟突然入了东宫, 打着讨好太子妃, 借此讨好其武林好友的名义,对东宫的迎娶事宜指手画脚,着重布置起了清心殿。
陈逾白当着众人的面同他争吵了几句,也就不再干涉,任由其将很多珍奇异宝都搬到了清心殿中,一应各物都是用最好的,有些竟然都比栖鸾殿要好上许多。
因这事, 闵行舟又被镇国公追着打了大半条街。最后陈逾白秘密夜访镇国公府,彻夜相谈后,闵行舟的所有荒唐行为在第二日就突然被镇国公所接受了。
众人当然不知是何原因,只当是镇国公对这个唯一的孙儿妥协了。
大婚前两天,闵行舟拉着几大箱陈逾白叮嘱备下的东西来到了卫府。
他这个表弟当的,这段时间着实不易,在东宫要演戏,回到府中还得挨打。
幸好,说她讨好英姑这件事没错,所以,他倒也乐得如此做,因为他也知道,英姑是多么看中卫婵沅这个友人。
今日,说是来送大婚后续聘礼和吉服的,其实就是借口来卫府找英姑的。
这几日英姑一直陪在卫婵沅身边,闵行舟未能得见,自然思念的紧。
卫若谦得到通传,早早就等在了前院,冯婉瑜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旁。
两人本以为不过是大婚那日穿的吉服,没想到还有诸多布料、装饰和摆件,整整搬了十几箱,将前院放的满满当当的。
闵行舟东张西望没看见英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人,只好先说道:“还请卫小娘子试一下吉服吧,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有时间改。”
冯婉瑜知道闵行舟意欲何为,说道:“婵沅大病初愈就别出来走动了,我去喊英姑来取吉服进去。”
闵行舟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冯婉瑜,卫若谦却像个木头一样说道:“娘子别去了,英姑是客,怎好劳烦,我让文墨去喊文芯出来取。”
闵行舟一听就急了,说道:“要不然我让人直接抬进后院吧。”
冯婉瑜笑了起来,这个闵行舟还真是急性子呢,“闵郎君等一等。”说着就拉卫若谦到一边。
卫若谦一向对流言蜚语不在意,除非是像前两天有关自家人的事他才会关切。他大概知道闵行舟喜欢了一个江湖女子,只是没想到这人就是英姑,惊讶之余,立马改口道:“婉瑜,那你就去喊英姑出来吧。”
冯婉瑜干脆走到闵行舟面前问道:“婚服在哪个箱子,我直接送去,给你把英姑喊出来可好?”
闵行舟作揖:“卫府的女眷果然都心善,在下多谢了。”
冯婉瑜招呼了身边的小厮抬着装了吉服的箱子就往后院行去。
不一会英姑就出现在了前院。
卫若谦说道:“闵郎君今日送大婚物品辛苦了,英姑你正好在,就替我送一送闵郎君吧。”
英姑看了看后院的方向,很不放心,越到大婚的日子,她就越觉得卫婵沅颓废,这几日她为了逗新娘子开心,就说了一些武林上的事,卫婵沅这才偶然有了一些笑意。
英姑转身看一眼闵行舟,心中歉意顿生,最近是有些忽略他了,“今日想去哪里?”
闵行舟脸上堆满笑:“去哪都好。”然后转身对卫若谦作揖:“多谢闵郎君了,我们告辞了。”
英姑对卫若谦点头致意,跟着闵行舟走了。
这厢,冯婉瑜从箱子里拿出吉服看了一眼,无不赞叹的说道:“婵沅,你看看这吉服,打籽绣鸳鸯戏水的粉青色衬底,宫红大帔,外罩金丝,当真贵气非凡,这太子妃的嫁衣就是不一样。”
说完就要去取旁边的头冠。
还没拿出来,就听卫婵沅说道:“婉瑜,这身衣服应该是合适的,我不想试,许是昨晚着了风,我有些头疼,想休息一会。”
冯婉瑜关切的问道:“要不要请郎中瞧一瞧?”
“不用了,我多躺躺就好了。”
冯婉瑜有些担心的瞧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卫婵沅替她关上了房门。
卫婵沅的视线落在那大红的嫁衣上,如此刺眼,这身衣服果真和前世一般无异,当时她试了又试,兴奋的一夜没睡,现在看着这身吉服似乎变成了捆着他的枷锁,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很快到了迎亲这日,卫家上下都换上了喜庆的衣着,平时朴实无华的府邸也被装扮了一番。
太子大婚自有严格的程序,礼部前一夜就派来了尚仪局的女官做了详尽的准备。
一大早,睡意朦胧的卫婵沅就被喊了起来,在女官们的摆弄下沐浴、焚香,更衣,最后坐在了梳妆台前。
当把那重六两,镶嵌着一百零八颗东珠和红绿宝石的金丝冠戴上后,女官们终于退了下去。
门外等着的卫瑞阳进来看见女儿盛装模样,不禁红了眼眶,他抚摸着女儿的发冠问道:“重不重?”
卫婵沅摇摇头,然后跪下给卫瑞阳三拜磕头,身上挂着的金环玉佩,头上戴着的金丝冠发出清脆的声响。
卫瑞阳扶起女儿,“阿沅,你母亲去的早,她一定希望你今后会是开心幸福的。”
这是卫婵沅第二次听这句话了,但上一次她认为自己嫁给了爱慕之人,一定是幸福的,如今再听,却是另一番心境了。
她看着卫瑞阳两鬓的白发说道:“父亲放心。”
外面的鞭炮声骤然而起,女官将卫婵沅扶至中堂。
门外陈逾白已然骑着由红绢布装扮好的汗血宝马到了卫府门外。八名内监抬着红缎围的八抬彩轿置于中堂,卫婵沅与两位哥哥和婉瑜依依惜别后,由女官扶着上轿下帘。
坐上了彩轿,卫婵沅深呼了一口气,不论是前生的欢心到最后的绝望,还是今生的无奈保全和未知的迷惘,从此再也没了回头路。
这条由卫府通向东宫的路,像是一条不归路,她选择了家族,选择了爹爹和哥哥的性命,就必须要走上这条路。
轿外的喜庆,百姓的欢呼,盛大的仪仗和轿内人的心境形成了天上地下的对比。
东宫殿宇前,仪仗停止、只留下几个女官,其他跟随的内监女官皆撤去,陈逾白先行下马步入。
皇帝皇后和贵妃站在殿外高台之下,陈逾白走上台阶,停在下一级阶梯上,等着迎接自己的太子妃。
女官随轿到东宫高台之下,将卫婵沅扶下彩轿。她穿着厚重的嫁衣,头戴沉重的金丝冠,一步一步向陈逾白走去。
他伸手,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两世相同的仪式,却是不同的心境,上一世只觉得平常,这一世他觉得自己握住了天底下最最贵重的珍宝,心中满是怜惜。
合卺仪式在礼部的指引下完成,卫婵沅由女官先送进了清心殿等候。
与此同时,薛玲玉和娄汐月的彩轿也分别将两人抬进了栖鸾殿和飞鸿殿。
等女官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卫婵沅一人的时候,她摸着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随手拨开一个花生吃了。
嗯,饿了。
折腾了一天,是真的饿了,前世她不觉得饿,傻乎乎的等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等到陈逾白,今生她知道既然等不到,干脆不等了,吃饱了睡觉。
吃了花生又吃了红枣,渴了就自己倒茶喝,吃饱喝足了,就自己脱了嫁衣,整齐的叠好放在床边,拉开被子,吹了喜烛,准备睡觉。
谁料还没躺到床上,女官就进门了,惊讶的看到屋内的情景说道:“太子妃,殿下还在喜宴上,并未说今夜在哪处就寝,您怎么吹了喜烛?”
“如何吹不得,我困了。还有,殿下今夜肯定会在栖鸾殿,你们也不必等了,都早些休息去吧。”卫婵沅干脆放下帷帐,不再去理会女官。
“这……”
女官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她还是第一次遇上新婚之夜如此做派的新娘子。
喜宴结束,尚寝局的女官询问陈逾白今夜要宿在何处时,还特意说了第一夜理应是在正妻殿中的。
陈逾白却连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去薛侧妃处。”
女官退下,忙去了栖鸾殿告知。
等在清心殿门口的女官和宫人战战兢兢等到这一消息后都松了一口气,若是太子说要来,这太子妃已经睡下,她们还真不知道如何办了。
陈逾白佯装醉酒一头栽在栖鸾殿的婚床上,女官和内监只得伺候太子就寝,薛玲玉也由婢女伺候着脱去了嫁衣头饰,躺在了酒醉的陈逾白身边。
帷幔落下,礼部,宫中各局也都舒了一口气,所有人都退了出来,回到了各处休息。
躺在栖鸾殿的床上,陈逾白虽闭着眼睛,脑子却十分清醒,很快就听见薛玲玉渐沉的呼吸。
来栖鸾殿前,他已让常禄给薛玲玉送去了安神汤,今夜应该会沉沉地睡个好觉。
起身,掀开帷幔,陈逾白走了出去。
卫婵沅睡的很不安稳,总是睡一会就醒了,干脆坐在窗边看院中的树木和月亮。
一看她才发现,这不是前世她在东宫住的同心殿。
同心殿的院落没有这般小,院中有个很大的池塘,而现在的院落只有一个小荷塘和一座小亭子,她又借着月光瞧了瞧四周的摆设,却比前世的好了不少。
真是件稀奇的事,这陈逾白究竟搞什么名堂。
算了,不想了,明日还要早起去紫宸殿请安,卫婵沅又重新睡到了床上,眼皮渐渐的沉了起来。
就在渐入梦境时,忽然感觉身后一重,她心中一惊,猛然睁开眼,很快就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
是他。
味道是熟悉的,气息也是熟悉的,她想起身,却听男子暗哑的嗓音传来:“阿沅,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礼仪诸多私设,请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