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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来得及靠近,她的胳膊就猛地被握住。
  谢无衍睁开眼,眸中的戾气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些,眼底还带着些血丝,看上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痛苦。
  沈挽情:“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无衍扣住脖颈,控制住行动。
  下一秒,他坐起身,将沈挽情压在床头,声音透着些没来由地愠怒:“别碰我。”
  …等等,为什么一觉醒来突然翻脸?
  谢无衍却再说一句话,松开手翻身下床。
  满月楼每一个雅间都是连带着浴池的,据说是为了给客人多增添些情绪用,水温恰到好处,上面还飘着红色花瓣。
  谢无衍连衣服都没脱就下了水,他闭紧双眼,眉头一皱,咒印一瞬间爬了上来,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其实原本带沈挽情离开并没有那么复杂。
  折损些自己的魂魄,让她能够稍微将感官同那妖术造成的幻觉剥离,接着领她出去就行。
  但神魂交融这个事情本身就很敏感,五感都会被无限放大,而且没有具体的意识。
  要么,弱一点的很容易被强一些的吞噬。
  要么,就擦枪走火。
  显然沈挽情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才胆子非常大地就这么往谢无衍神魂上贴。
  但她贴得毫无技巧,而且每个位置都不太对。
  通俗一点说,就是那种'我就蹭蹭'和‘只顾自己爽’的渣女。
  为了克制险些紊乱的神魂,谢无衍动用了不少妖力去压制,这才再一次把封印咒给逼了出来。
  许久之后,他再一次睁开眼,将胳膊搭在额头处,一言不发。
  闻声而来的沈挽情伸手触碰了一下水面,发现刚才还温热的水,此刻已经变得冰冷,甚至冻得有些刺骨。
  她皱了下眉,站起身,从一旁取了浴巾,然后走到谢无衍旁边,乖乖巧巧地蹲在一旁等他出来。
  “别管我。”谢无衍没看她,声音很哑。
  沈挽情:“好哦。”然后蹲在旁边没动。
  谢无衍:“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沈挽情:“明白啦。”然后继续没动。
  终于,谢无衍放下胳膊,撑起身,看着她:“所以你怎么还在这?”
  沈挽情:“这我没办法和你解释,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光说不做的小懒虫。”
  谢无衍:“……”
  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对方。
  原本看上去挺怂的一小姑娘,此刻眼神明朗,没半点退让。
  她总是在很多没必要的事情上,出奇的倔。
  谢无衍没说话,胳膊一撑,坐在池边。
  水顺着大臂淌下,原本宽松的衣袍此刻贴紧身子,衣襟松了大半,但那张脸看上去却异常冰冷而又寡漠。
  沈挽情将手中的浴巾搭在他身上。
  然后没搭稳,浴巾啪嗒一下掉下来。
  沈挽情又搭。
  浴巾又掉。
  最后沈挽情忍无可忍,干脆横着给谢无衍裹上一圈,将他硬生生缠成一个不倒翁。
  谢无衍:“……”自己到底是怎么忍住没有掐死她的。
  “以后,”谢无衍随她闹腾,声音低沉,“不要让人随意进你的灵府。”
  …灵府这东西哪能说进就进跟逛大街似的。
  即使沈挽情再不懂,大概也知道灵府是非常特殊的地方,即便是修为悬殊的人,贸然进入对方的灵府,也很有可能遭受重创。
  除了谢无衍这种强到把别人家灵府当自己家菜园子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人敢随意进别人的灵府。
  但是老师说教,沈挽情当然不顶嘴,于是连连点头:“恩恩。”
  谢无衍站起身,嫌弃似的抖开浴巾,但是却没扔下,光几步路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迅速地蒸干,水珠还没来得及溅落在地上,便化成了水雾。
  沈挽情觉得对于救命恩人,还是应当有足够的诚恳和耐心。
  于是她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又倒了杯茶递上,非常殷勤地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现在是要下飞行棋还是要睡觉?我竭诚为您服务呢。”
  谢无衍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然后道:“行,跳个芭蕾舞吧。”
  …沈挽情的笑容凝固。
  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无衍,一个被女主非礼还不好意思说出来的男主。
  第三十四章 【修】
  沈挽情沉思了一下, 然后冷静分析。
  这不仅是芭蕾舞的问题,还关乎这位祖宗的尊严与面子,他这态度明摆着就是在说:别以为你在做梦我就不秋后算账了。
  所以眼下这种情况, 如果稍有差池很可能会被就地斩杀。
  面对这种处境, 沈挽情决定采用防御型战术, 所以她非常浮夸地打了个哈欠,开始演:“好困我睡了晚安。”
  然后颤颤巍巍地往床上一爬,试图用被子蒙住脑袋不去看面前的人。
  只要不接茬, 危险就追不上我。
  但刚爬上床, 她就被谢无衍一把扣住脚踝,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倾身而下,双手撑在沈挽情的身侧, 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明明挺暧昧的一个动作,但谢无衍的语气却很冷淡, 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情:“不是说随我吩咐?”
  “我反悔了, ”沈挽情非常流畅地声讨自己, “也没办法,因为我是一个没心没肺不知感恩的小白眼狼。”
  谢无衍低笑道:“不认账?”
  沈挽情情真意切:“啊对没错, 我好可恶。”
  眼下她这么理直气壮, 反而搞得谢无衍有点怀疑人生。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逐渐习惯沈挽情这种不走寻常路的说话方式, 但却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自己骂自己还能骂得这么义正言辞。
  她自己完全没不好意思, 反倒是让谢无衍觉得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谢无衍有点烦躁。
  之前让他这么烦躁的人大都死的很早,要么全身上下连着魂魄烧成了灰,要么就被捏碎了脑袋拧断了脖子。
  但偏生眼前这个活得好好的,还在叽叽喳喳地嚣张乱叫。
  而且自己烦归烦,却不想让她死, 反而觉得她这么烦人还怪让人心软的,想就这么顺着她的话任由她蒙混过关。
  …谢无衍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以前都是他觉得别人脑子有病,现在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关几百年关得脑子出了些问题,还是说封印咒有什么副作用。
  沈挽情不知道谢无衍在想什么。
  她就是觉得两人现在这姿势怪羞耻的,床咚,她毕竟是个小姑娘,老容易害羞了。
  更何况谢无衍发间带点湿润,眉头稍皱,衣领低下去一截露出白皙的胸膛。特别是自己现在这个角度很绝,就是那种若隐若现仿佛可以看见腹肌的绝妙角度。
  色令智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挽情觉得自己心跳还挺快的。
  她试图转过头闭上眼,但脑海里就开始自动播放起了梦里盗版谢无衍那色气满满的画面。
  她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
  一定是因为自己单身太久了。
  一定。
  沈挽情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那个…我觉得这个姿势挺累的,要不然你换一下?”
  谢无衍觉得有道理,然后就非常自然地躺在了她身边,顺带伸手一捞将她捞回到自己的身前。
  沈挽情:“……”不是让你这样换。
  但她发现,她已经逐渐开始习惯抱枕这个职业,毕竟形势所迫,自己也不可能把别人赶下去打地铺。而且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委屈一下给他当个抱枕也没什么。
  但躺到一半,沈挽情突然觉察出不对:“等等,冒昧问一句,那蚀梦妖……”
  “哦,已经死了。”谢无衍说。
  沈挽情觉得不对,她思索片刻,然后掀被而起。
  草,妖怪早死了那她在这儿演什么纯情花魁呢???
  *
  “这妖是死是活到底是什么来头都任凭各位一张嘴。”楼主慢悠悠地拿茶盖摩着茶杯,抿了一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编瞎话来糊弄我。”
  纪飞臣:“谢公子光明磊落,更何况此时人命关天,我们必定不会有所欺瞒。”
  光明磊落的谢无衍在玩沈挽情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从那晚上开始之后这祖宗真的有点过分黏人。
  “欺不欺瞒你们说了不算。”楼主放下茶杯,“所以劳烦各位再这城里多留之日,等确认再不会出那档子事情了,我才能将江淑君姑娘的卖身契交予你们。”
  “我明白了。”纪飞臣抬了下眼帘,扫了眼周围的人,“既然如此,我们会再呆些时日,确保再无妖物作祟后离开。”
  其实几人暂时留在城中这件事,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虽然妖物已除,但是却又很多值得人怀疑的倪端。比如这蚀梦妖为什么能够在谢无衍眼皮子低下,进入沈挽情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