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似乎褪去了几分,暮炎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这样的天气很难判断现在是何时间。长青无悔说过天黑以前一定回来,意在警告他不要动逃走的念头,秋子虚就要和杀死他哥哥的人碰面了,至于结果还无法猜测。
因为秋子虚如今要面对的是姜寒笙的那些同伴,长青无悔自然不会大摇大摆地露面,三方相持会分化对方的力量,这样就等于是帮了秋子虚的忙,他会以另一种方式露面,绝对是让人想不到的。
暮炎正想着,门被推开了,长青无悔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神色轻松,像是饭后的散步一样。
暮炎看到了他外衣上的血迹,紧抿着嘴唇。
他忍不住想问,又觉得过于表露心里的急切询问关于秋子虚的事儿,似乎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而有所图谋。
“我们再歇息一天,商客还没有走,我们可以花钱从他们手中买到食物和水,这件事你去办,后天一早就走,那时候这里的雾气也要散了。”
“没问题。”
“我想你是知道的吧?”长青无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神色显得漫不经心,但他的目光却静的生寒。
暮炎明知故问,“知道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秋子虚到齿骨城的来意,还有他的来历,他应该会告诉你吧,这样才能更多地赢得你的信任。”
“他已经死了么?”
“如果他没有死,关于他的事儿你会守口如瓶吧。而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长青无悔打量着暮炎的神色,“你不是个很安分的人,现在我也算帮你除去了后顾之忧,你们之前商谈好的计划可以说了吧?”
“计划?”
“就是杀我的计划。他说只差一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不知要怎么走呢?”
暮炎极快地思索着,如今秋子虚被杀关于他的一切事都可以和盘托出不必心存顾忌,若不回答会让长青无悔很在意吧,毕竟这件事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秋子虚是打算把你困在雾瘴中,慢慢消耗掉你的力量。”
“这个方法吗?听起来还算不错,但雾瘴困不住我,何况连他自己也会深陷其中。”长青无悔忙道,“说的再仔细一点。”
“他是想让我领路带你进入雾瘴,然后要我趁机走掉留下你一个人,雾瘴的确困不住你,你拖出的办法要消耗大量的元力,全身会疲惫不堪,力量的恢复也要过上几天,这个时候再交手他的胜算更大些。”
“原来如此,这个计划并不高明甚至有点拙笨,但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如果那时候我们交手,被杀的人就是我了。”长青无悔说着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打算怎么丢下我不顾?”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只是被逼迫下才这么说的。”
“这么一说倒真是提醒我了,一旦我们进去雾瘴,你若是私自走掉了,即便我脱离了幻境也失去了与姜寒笙乃至离翁一战的机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谷内发生的变动,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和准备都将付之东流。”
暮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杀机和危险,吞了口水,竭力保持着镇定,“如果不放心,你可以用条绳子将我们的手绑在一起,或者是用别的办法都可以,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是吗?”长青无悔带着玩味的笑,“我觉得你是个敢赌的人,你和我一样胆子很大,心机缜密。”
“那么你是在怀疑我了?做你的领路人是有什么企图。”暮炎也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不敢保证进入雾瘴之后会怎样,至少现在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是在明知故问了吧,我不信身边任何人的,秋子虚就是受你的蛊惑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可不想和他一样。”
“那你为何现在还不动手?”
“这种事何必心急呢,是死是活你可以自己选择,你想选哪一个?”
暮炎绷紧脸看着他的眼睛,长青无悔淡淡地笑着,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家常,而话题却是关于他的生死大事。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只有一个要求。”长青无悔突然不笑了,手掌用力地按着桌上的茶杯。
“什么要求?”暮炎清楚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只能答应,因为秋子虚一事他的处境变的很不利,完全失去了对方的信任,根本没有讲条件的权力。
“进入雾瘴之前,将你手里的刀给我。”
暮炎犯难地皱起了眉头,没有应声。
“我知道你把这柄刀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不会丢下它轻易走掉。还有,即便你真的溜走戏耍了我,我也可以通过这把刀找出雾瘴的出口,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方法,相信不会花太久的时间。”
“好……我答应你!”
“那就好,现在我们又是同伴了,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暮炎静了一会,出声问道:“秋子虚一死,他的尸首会被人发现吧,姜寒笙一旦赶来一定会知道是死于谁手。你不是不希望来这里的事情暴露吗?”
“暴不暴露又有何重要,他心里坚信我会来,即便我不出现也深信不疑,既然如此,不如加深他心里的顾虑和担忧。”
长青无悔又说:“我将林中的雾气压到村子里来,用意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太快与姜寒笙派出探路的人发生冲突,更主要的用途是为了对付秋子虚。没有这场大雾,他的行踪不会被发现,更不会被人围困,我就更加不可能混在围困他的那群人当中,如果不是因为一时大意,杀死他绝非易事。”
暮炎不得不赞叹他的心机和智谋,这样以来就连姜寒笙派出探路的人也都成了他手上的棋子。
“那些人没有发现你吗?”
“心里多少会有疑问吧,这群人未必互相都认识,从他们的举动来看,行动遮遮掩掩都不愿冒险,看来和姜寒笙并非是从属关系,他是被推举出的首领,但绝不是就要听从首领的命令去办一切事。”
“若不是他们并不齐心,我也不会有出手的机会。秋子虚是双元的修武者,他更强的力量是冰元,然而却没有施展的机会。”长青无悔喃喃地说,“他比他那个死去的哥哥要强,只可惜一开始就走了条崎岖的弯路,而没有找到直达的捷径。”
“对他的死你好像有点惋惜?”暮炎在一旁附和着。
“惋惜是有一点,他是个可敬的对手。和一个仇深似海的人在一个城共度了十几年,换做是我的话可没有这样的耐心。”
“我听说离翁曾经离开过山谷,甚至和你在齿骨城会面过,有没有这回事?”
“你知道的事情比我预想的要多,从哪里听来的?”长青无悔反问道。
“姜寒笙偶尔会谈论到你。”
“是他……怪不得。这件事确是真的,我和离翁的关系比你预想的还要亲近,至于具体到什么关系就不说了,我原本是想用诚心打动他,结果没有奏效还遭到了一番奚落。”长青无悔冷冷一笑,目光咄咄逼人,“所以我等了这么多年了,忍耐也到了极限,既然用心都无法打动他,那就只能动杀机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姜寒笙也要抢走那块石盘,是为了报复你过去的所为吗?”
“起初算是吧,至于现在——他也是出于私心吧,因为那块石盘可不是寻常之物,会让他在寒牙雪都都能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有实力去对抗城主,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不然和我随行的同伴也不会背叛。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太多,追问下去会对你的处境很不利。”
“那我就换一个话题。”暮炎又道,“你打算怎么对付姜寒笙?”
“他是我最大的敌人,除非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才有机会杀死他。不过在对付离翁之前我们都不希望过大的消耗自身的力量,除掉他我还没有想出有效的办法,把这件事留到以后也说不定。”
“天黑还要一段时间,我们现在做什么?”
长青无悔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