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供奉,本庵建于八百年前,第一任庵主出家前的身份是王妃,新婚燕尔王爷突然间去世,王妃悲痛过度便建了这座庵堂出家自封为庵主。”
“本庵先后有过二十三位庵主,贫尼是第二十四任。”
“如今庵堂里有三百七十六名尼姑,二十七名静思佛理修行的香客。”
“湘景、湘叶在本庵修行了十年,她们的佛舍就在那片梅林后面。”
和慧大师是米照丽的弟子,多次去福乐庄看望师父,请师父向谢玲珑进言到庵堂游玩。
今日米照丽护送着谢玲珑等人突然来到,和慧大师惊喜交集亲自相陪。
谢玲珑瞟了跟在身后穿着素白长衣发上不戴任何首饰沉默不语的白如意一眼,跟和慧大师道:“请带我们去佛舍看看。”
很快众人来到几排白墙矮小木窗大敞的砖屋面前,从木窗望进去,屋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每间砖屋大概十几平米,左右两侧是顶着墙长长的木质大通铺,铺着雪白半旧的单子,每个床位摆放一套叠放整齐四方洗得发白的蓝色薄被,床板下面置着一长溜半旧的圆木盆,两大通铺中间一条狭长只容两人经过的过道。
白如意以前只看到望梅庵金粉塑身神圣气派的佛像、盛开艳美的梅花,想像庵里的尼姑起居生活不会差,哪想到住宿条件这么差,竟是二十几人同住一间屋子,白府的最下等的奴仆才七人一屋,这些尼姑的佛舍竟还不如奴仆。她不由得紧抿嘴唇。
湘景回忆起童年美好的生活,笑道:“小姐,奴婢姐妹幼时受到师姐们的照顾,冬天睡在通铺的中间不冷,夏天睡在窗户下面有风吹着不热。”
湘叶手指不远处一排土砖屋,道:“小姐,佛舍后面就是伙房,庵里的尼姑每天轮流帮厨,奴婢姐妹在伙房里学会蒸馒头、做面条。您可要去伙房看看?”
谢玲珑来这里就是为了狠狠打击白如意,庵堂每一处都要去,点点头回头朝众人笑道:“今个大家午饭就在庵里用了,如何?”
李烟、李弯弯欢喜的拍手。只要出了宫,什么事都是新鲜好玩,都想尝试,就连去简陋空旷的军营看望冷脸的和泉、吃只有两个菜的午饭都是那么有趣。
李秦、李湘蹿到佛舍后面看到伙房简陋跟石头村的农家有一拼,立刻叫道:“小婶娘,俺早饭吃得很饱,午饭少吃点。”“俺一点都不饿,肚子还是圆的,中饭吃半碗就够了。”
马紫芳在青城常吃北明庵的素斋,挽着米照丽的胳膊,笑道:“师父,师姐这里的饭肯定比您那里强。”
米照丽问道:“和慧,今个午饭吃甚?”
和慧局促不安道:“师父,今日跟往常一样,午饭一菜一汤,烧豆腐、豆腐汤,主食馒头。”
米照丽立刻跟马紫芳,笑道:“也就比北明庵多一个汤。”
和慧跟众女解释道:“如今庵堂地里的青菜还没长大,只能常吃豆腐。这若是在前几年连豆腐都没得吃,整日吃咸菜丝、炒黄豆。有了豆腐算是大大改善伙食。”
湘景跟脸色不太好看的白如意道:“庵堂共有四百亩田、三十亩菜地,都是尼姑自种自收。”
谢玲珑回想起在潭州研制豆腐时,“大力神”荷花推着石磨累得汗流满面,道:“豆腐好吃不好做,磨豆腐最难了。”
和慧笑道:“庵里弟子与长住的香客每日轮流磨豆腐,我们吃得都是当日蒸好的豆腐,新鲜美味。”
梳着妇人发型流云髻的吕青青上前几步,故意摸摸白如意肌肤滑腻柔软无骨的小手,高声道:“珑妹子,不如我们也帮回厨磨豆腐,全当野炊了。”
马紫芳回应道:“是谁说要在庵里长住来着,就让她磨豆腐给我们大家吃!怎么样?”
众女跑上前围着脸蛋通红的白如意一阵大笑,非要让她同意去帮厨。
白如意美目圆瞪,问道:“庵主,你怎么不买头驴子拉磨?”
和慧理所当然的道:“出家人是苦修,不是享福。庵里那么多人,闲在那里做甚?”
白如意气呼呼道:“她们都是女子,哪有臂力推石磨?”
和慧一本正经道:“女施主,佛教根本不主张香客出家。庵里的弟子多半是被遗弃的孤儿、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庵堂给她们一席栖身之所,不被恶人欺侮,她们都怀着感恩的心,干这些活算什么。”
白如意呶嘴喃喃道:“我这不是还未出家吗,怎地就开始教诲我了。”
和慧突然间笑道:“女施主若成了本庵的弟子,贫尼根本不会跟你说这些,直接派你去担粪,何时悟出佛理,何时才能回来推石磨。”
李烟听了吐吐舌头,摇头道:“推石磨是比担粪强许多。要是我宁可推石磨。”
李湘坚定的道:“俺不要当尼姑,推石磨、担粪俺都不要干。俺会听小婶娘的话。”
从一排伙房里的磨屋里转来三名女子尖酸刻薄的叫骂声,隐约夹杂着少女的哭泣声,和慧听着直蹙眉头,这个时候吵架丢得是庵堂的脸,见谢玲珑已带头走进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硬着头皮跟上。
十几平米的磨房热气腾腾,空气里一股子浓郁不好闻的豆酸味,左侧是两口大冒着白气盛着水的大铁锅,每口锅旁边做豆腐块的模具,右侧置有两个手推直径一尺半中型石磨,磨盘上面放着泡胀的黄豆,两扇之间有磨出来的白色浆水溢出来。
每个石磨旁边堆放着四大桶黄豆、清水,其中一只木桶翻倒在地,桶里的清水将那周围的地浸湿,大部分的黄豆滚落出来沾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