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沈月没想到会遇到陈家楠。
他也穿着一身病号服,整个人脸色苍白,可是眼睛依然澄净明澈。
比上次看到他更瘦了。
他将手中的橙子放到沈月手中,鲜少血色的唇瓣扬起好看的笑容。
“给你吃!”
橙子很大很新鲜,沈月需要两只手才可以握住,隔着皮儿,沈月几乎都可以尝到味美的鲜橙汁。
看着陈家楠一直杵在地上,她往里面挪了挪,让出床边的位置说:“陈家楠,你坐这儿!”
陈家楠看了看干净的床铺,还有沈月脸上真诚的笑容,却没有坐下来。
“不了,我要走了!”
“你在哪个病房?”
“1205!”
1205?
沈月所在的也是12楼,他们是一个楼层的。
“嗯,我到时候去看你!对了,这个给你!”
沈月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他。
沈月朝陈家楠甜甜的笑,她很喜欢陈家楠,虽然他有些不苟言笑,但是莫名的,就是很喜欢他。
陈家楠接过去,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焕发出光彩,又抬头看着月儿半天,看得沈月有点不好意思。
“你真会去看我么?”
“当然啊!陈家楠,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吃的!”沈月觉得他像是失了部分灵魂,神情有些游移。
陈家楠眼底浮现一丝光亮,沈月看着竟然心头一疼。
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陈家楠,你……生了什么病?”
“……糖尿病!”许久,他幽幽的说。
陈家楠回病房去了,沈月握着橙子,久久没能缓过来神。
眼眶酸酸的。
无法想象16岁的男孩儿,竟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她没有问他如今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只是看他的面色,还有要一直住在这里,就感觉好难过。
她还说要给他带好吃的,可是,他又能吃些什么?
手中的橙子,莫名的好沉。
沈铭溪进门时,她正愣愣地望着手中的橙子发呆。
眼眶红得湛着一层水光。
沈铭溪坐下来,将她轻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顶。
……
沈月在经过细致的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沈铭溪替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
“沈铭溪,等我一下!”
沈月出了门,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她一间间找着病房,手中握着他给的那个橙子。
在离开之前,她要去看看陈家楠。
很快,1205号房近在眼前,可是刚想进门,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满眼泪痕,直往护士站跑去。
“护士!护士!快点,我儿子昏迷过去了!”
沈月心头一滞,脚步生生顿住了。
一众医护人员迅速跑了过来,没几秒钟,从病房里推出来一个人,盖着被子,上了呼吸机。
沈月不敢去看,可是脚步还是往前挪了几步。
上午还站在他病房,送给她橙子的大男孩儿,此时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上,紧闭着眼睛。
脸色苍白如纸。
沈月感觉整个身体紧绷着,无法置信,那个男孩儿就是陈家楠。
陈家楠的母亲哭声响彻在走廊里,他父亲在一旁跟随着,目光全是泪水。
沈月不由自主地跟着手术推车,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直到,陈家楠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陈家楠的母亲整个瘫倒在门口,陈父只能扶着妻子,陷入无限的悲苦中。
橙子在手中越握越紧,她可以感觉到那皮儿里渗出粘湿的汁液。
陈家楠,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沈月感觉有些冷,整个医院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冰窖,她置身其中,感受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被蚕噬。
身后,两只温暖的手臂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背对着他的身体,那种熟悉的温暖缓解了她身体的紧绷,可胸口却一阵阵的抽着疼。
“沈铭溪,他这是怎么了?”
尽管她知道,或许这个老神在在的陈家楠活不了多久,可是,她真得无法接受。
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儿,怎么就会突然变得这么脆弱?
她还没买好东西给他吃。
沈铭溪半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中,手臂有力地圈紧。
他的心跳好快,震得沈月分不清是自己还是他的。
她反抱着沈铭溪,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软弱无力。
生命在病魔面前为什么这么的渺小?
“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沈月哽咽。
“月儿,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一天!”
沈月眼泪滚落下来。
她将手中的橙子拿给沈铭溪看:“沈铭溪,我不要他死,我还要和他一起吃这个橙子!我要买好多好吃的给他!”
眼泪模糊了视线。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重症监护室的门再次打开时,陈家楠被推了出来。
医生只是说了一句:“我们真的尽力了!”
便宣布了陈家楠生命的终结。
沈月手中的橙子瞬间掉落在地。
她挣脱沈铭溪的手,跑到他跟前。
看着白布拉开时他脸上安静的脸,仿佛像是睡着,没有任何的痛苦。
“陈家楠!陈家楠,我来看你了!”
沈月试着唤他。
陈家楠像安静的闭着眼,毫无生息。
陈家母亲早已哭得晕厥,丈夫只能抱着她,瘫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沈月看着他的脸,伸出手,轻轻摇了下他的手臂。
“陈家楠,我是沈月,你看你给我的橙子!”
沈铭溪已经过来,将手中的橙子递给沈月,沈月接在手里,笑着将橙子放在他面前扬了扬说。
“我一直留着,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对了,我这儿还有糖,很好吃的,我给你!我都给你!”
沈月将衣袋里的糖都掏出来给他。
一掀开盖着他手臂的白布,他那只紧握的手里,露出金色的糖纸。
沈月轻轻的掰开,那颗棒棒糖安静的,完好的躺在他清瘦的手心里。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沈月痛哭出声。
“陈家楠……你这是怎么了?你醒来啊!陈家楠……你不许死,你不可以死!”
“月儿!月儿!”
沈铭溪上前将她揽进怀里,疼惜的一下一轻抚她的背。
“沈铭溪,他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转眼就死掉了?为什么?”
第一次,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