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升厂这边没了姚恒芝的摊位苏建刚有点洋洋得意,觉得姚恒芝还是有点眼色的,不过又有点酸溜溜的,边上杜大姐他们闲聊中透露姚恒芝不缺钱,摆不摆这个摊无所谓。
苏建刚虽然有了一份出摊的收入,但是第一是两兄弟分,第二是家里多了口人,因而经济也没改善多少。王幺妹做主把王霞留下来了,王霞看得清楚死抱这个远房姑姑的大腿,不要钱的奉承话洪水一样往外倾泻,王幺妹很久没有受到过如此尊重和重视了,不免飘飘然。
她另外还有盘算:王霞这可不是一个现成的人工,不用白不用。于是有了王霞王幺妹把所有家务都丢给了她,她还兼做卤菜摊的活,一时也显得忙忙碌碌,不是个吃白饭的,苏建刚两兄弟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王霞到摊子来帮忙还有一点好处,她至少是个年轻姑娘,比王幺妹那张树皮脸瞧着叫人心情愉快,态度也热情得多。有时叫王幺妹看摊子就是一点生意都没有,为什么呢,首先是王幺妹此人嘴太碎,别人来花钱买东西的哪怕就是一颗葱也自觉得是爷,不乐意听教训;第二人家正在挑东西呢她在哪里吸鼻涕呢。
从乡下回来她感冒就一直没怎么好,老年人抵抗力弱,她又不去医院,一个是怕花钱二个是对医院有恐惧心理。“要死了才往医院抬的咧!”她对苏建刚说。
所以卫生问题很严重,人家真金白银来买东西她垮着脸好像是来切她的肉一样。没几次苏建刚就发现她看摊不行,于是就是在忙也不叫她帮忙了,王霞的到来恰好补上了这个缺。
这天姚恒芝正在忙着,有人敲了敲窗口,姚恒芝惊喜的叫到:“杜姐,你怎么来了。程哥好点没有?”
杜大姐的老公前些日子早上去批菜的时候被车撞了,这个时候可不比以后到处是监控,肇事司机跑得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菜场的人还自发的去看了程哥。杜大姐正要说话、又有人凑到窗口说“老板、拼盘两份,那个肚丝单独半斤,多拌点辣子!”
姚恒芝答应着,一边去取材料。杜大姐看着姚恒芝这边还没弄完又来了生意,就说:“恒芝我到边上转转,等你不忙了再来。”
姚恒芝哎哎着,也实在招呼不过来。杜大姐没想到这一转就转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下班买菜的高峰姚恒芝更加忙碌,别说和她说话、就连喘气功夫都没有了。杜大姐准备先回去、结果转身遇见了苏楠。
“杜阿姨,你来找我妈妈吗?”苏楠观察到每周从星期四开始到周末生意就会走高,所以这几天她都会来帮忙。
“啊,楠楠啊,你妈正忙着呢,下次吧。”杜大姐明显心不在焉。
正要告辞苏楠叫住她,然后又把她带回卤菜店门口,对着里面的姚恒芝说:“妈妈,我和你换换手,你休息一下,顺便陪下杜阿姨咯。”
姚恒芝答应着,在杜大姐惊讶的注视下就看见苏楠洗了手、换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和手套,熟悉的问顾客食材、口味,然后开切、调味。
姚恒芝从店里出来,还揉着手腕子呢。“这,恒芝,楠楠可真能干啊。”杜大姐还在惊讶中。
“是啊,我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做起来挺熟门熟路的,有时候调味掌握得比我还好。有的老顾客还专门要小老板调得味呢。”姚恒芝半是玩笑半是自豪的说。
杜大姐看着姚记不大的门面房和里面行云流水般做事的苏楠,对自己的事就更没把握了,之前准备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这时就是神经比较粗的姚恒芝也发现杜大姐有心事了:“杜大姐,你怎么了。”
杜大姐痛苦的说:“我们家那个腿保不住了,以后都用轮椅了。”
“啊”姚恒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同情的握了握杜姐的手红了眼眶。
杜大姐擦了擦眼泪:“不怕你笑话,我本来今天来是想在你这看看我能不能给你帮把手,工钱随便给。”她羞愧的低下头“家里老的也要照顾,程哥现在又动不了。我没什么文化,能找的工作都是搬搬抬抬三班倒的,我家里也离不开人上夜班根本做不了。”
姚恒芝拍拍她的肩:“没事,来我这里做事吧。”
杜大姐惊喜的抬起头:“真的可以吗?”又犹豫着“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姚恒芝挥挥手:“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好了。”
杜大姐千恩万谢的走了。等这边收摊了姚恒芝和苏楠一起回家,边唏嘘的说了下杜大姐的事。
苏楠倒是觉得挺好:“杜阿姨人很好,老实肯干,妈你请了她绝对不吃亏。而且我们现在生意这么好,迟早要请人的,开学后我就不能总是来帮你。人到时我们只会越请越多,到时妈妈你可以优先请旭升厂的老职工,大家熟,知根知底嘛。”
鸭脖的味道她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上个星期卤出的一锅和后来面世的那种味道已经相差无几。她带了几盒分给高磊和王思凯,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俩个小伙伴当场杀向大桥菜市场,把姚记门面里所有的品种都买了一遍,不过最后一致论定“还是鸭脖最好吃”“一边辣得流鼻涕一边忍不住继续吃”。
有了杜大姐的帮忙,姚恒芝轻松不少,生意养一个人的工资还是有余,她每天精神头也很足。而苏楠的鸭脖大业胜利在望就被王思凯一个电话打入深渊——“苏楠,你寒假作业写完了没有?”
“就知道你肯定没写完,我刚抄完高磊的。这样你中午吃完饭到人民广场来,把作业都带来,我和高磊商量好了,我们俩替你写完。条件是——“他还没说完就被苏楠感动的高呼震得耳朵疼“听我说完好不好,条件是——从现在开始每一天到开学为止都要供应我和高磊一人一份鸭脖。”
”那是必须的。好哥们一生有哇!”
苏楠提着鸭脖和作业屁颠屁颠上人民广场去了。春雨霏霏,地面泥泞,而俩个少年从人民广场走进老社区,走到九中校门前。穿黑色羽绒服的少年开口就是“我艹”,他惊叹九中的破旧后看向边上穿着迷彩棉衣的同伴,忧心忡忡:“容少爷你就是要来这里上学啊?这破地方你受得了吗?还是换个地方吧,要不你去海南?我叫我爹罩着你——”
穿着迷彩棉衣的正是明容,他捶了一拳沈则羽:“说得好像只有你有爹一样。我要靠我爹那就直接去西北了。”
“可是你一个人——”沈则羽很重感情,他揉着鼻子“我又不能来陪你,要是有人不开眼我都不能帮你了。”
明容丢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根,眯起眼睛看着和市第九中学的牌子,“我又不是专门来闹事的,是答应了我爸和我奶奶好好读书的。当然了,要是有不开眼的——“他笑了笑,眼睛里跳着一簇淘气又凶狠的火苗”没有你小爷也一样教他们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