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刘霞摸着肚皮感叹道:“吃得好撑啊,华浓,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我们食堂师傅做的菜跟你一比,跟憨猪食一样。”
“是啊,吃了你做的之后我就知道根本不是食物的问题,南瓜和荞麦都能弄得这么好吃,根本就是食堂师傅的手艺不行,自从方师傅主厨我就再也没有吃饱过了。”
徐丽丽说:“华浓,你不是说想要找工作吗?我们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不能靠男人养,这样在家里腰杆子都直不起来,
不如到医院食堂来上班,我听说刘师傅最后还做半个月就退休了,食堂大师傅本来就不多,方师傅拿不起来,刘师傅退休后一准儿得招人,凭你的手艺,我们以后就有好吃的了。”
她们是真心夸赞也是真心想要帮自己,沈华浓也认真的道了谢,也记下了这事,如今投机倒把罪名严重,做什么都不比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更安全更保险。
吴阳就没有那么乐观了,直言道:“你们别瞎出主意,大师傅哪是那么容易当的,再说了,现在招工哪个不看成分的?别让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刘霞有点儿丧气道:“这倒是。”
见她们一脸失望,沈华浓笑的很真诚:“这个不打紧,你们要是觉得我做的好吃,我有机会可以给你们做,有空也可以做好后给你们送过来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要吃大鱼大肉我目前可没有。”
刘霞突然一拍巴掌:“不如这样吧,”
她摇着沈华浓的胳膊,“我们反正也是要吃饭,去食堂也是用钱和票,好华浓,我把票和钱给你,你帮我们做,你看怎么样?”
徐丽丽附和道:“就是啊,我看行,我们把钱和粮票给你,你看着安排就行了,只要好吃我没有别的要求。”
她想得更远点儿,“也不用你在家里做,我们在医院后面有一间集体宿舍,宿舍有个煤球炉子,煤球也不用你操心,除了我们四个还有李素梅,一般就我们五个住,张小红她家里离得很近,很少住宿舍,宿舍里还有一张床铺……”
眼瞅着这两人越说越激动,张利君一贯的不反对,只抿嘴儿笑,吴阳拿胳膊肘拐了挨着她的徐丽丽一下。
徐丽丽顿时歪头问她:“表姐你撞我做什么?”
吴阳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有点儿尴尬。
沈华浓理解吴阳的顾虑,毕竟是刚认识的人,还是个那样的成分,就这么登堂入室,有戒心是正常的。
反倒是刘霞和徐丽丽这样热情又对自己毫无戒心的人,更让她觉得意外。
这两傻姑娘,为了吃未免也太实诚了!
她假装没看见吴阳的小动作,委婉的表示:“这样太麻烦了,我也不是每天都能过来,再说,我还赚你们钱那不是割社会主义的尾巴吗?”
刘霞满不在乎的道:“这怎么能算呢!照你这么说那食堂岂不是也赚我们的钱了?都是一样的算钱,我只想吃点儿好的。”
沈华浓看看刘霞,道:“不然这样吧,你们想吃什么可以放假的时候买了食材给我,我去宿舍给你们做。或者带回去加工好了送过来也行,
反正下湾村距离这里也不算远,来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且现在是夏天,吃凉点儿的也不要紧,要吃热的也可以去宿舍热一下。”
吴阳生怕这两个吃货没有理智,抢先道:“我看这样更好,华浓你到时候直接来护士值班室找我们就行,一般我们四个轮流值班,你总能碰到一个的。”
刘霞强调:“反正华浓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带我的份,不管我在不在,可以让她们带给我。”
不等沈华浓答应,她又一股脑的算开了:“我的粮食关系在食堂,这个月才刚开始,我还吃的上个月的份额呢,我去把这个月的都取出来还来得及,
我这个月还没有放过假,粮票我一张都没有花,按照我们食堂的标准,你管我这个月的伙食行不行?只管中餐,早餐我自己解决。
你看在我们为人民服务,没日没夜的忙碌都饿瘦了的份上,一天三餐让我吃一餐好的吧……就是要麻烦你一天来一趟。”
“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你要是能住在我们宿舍就好了,这样我们每顿饭都不用吃猪食了。”
她将吃货的本色展露得淋漓尽致。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流传千年自有其道理,哪怕物质在贫乏也不能完全抹杀大家追求口腹之欲。
只是其余三个嫌弃的直摇头。
徐丽丽笑道:“我觉得你为了吃,脑筋都比平时更活泛了。”
说得刘霞追着她打。
中午她们休息时间有限,闹了一阵,等洗完饭盒,闲聊也到此为止。
刘霞和徐丽丽迫不及待的就要给沈华浓粮票定明天的饭,被她拒绝了。
她决定还是等病好了,再来探探情况再说,就算是心里很想赚钱和粮票,她也不会这么上赶着的。
但凡她们吃过她做的,再次食堂的大锅菜绝对是没办法忍受的。
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以前有美食专栏记者和美食评论家给她做的食物评价为:“沈华浓做的菜说不上哪里好,她没有很鲜明的个人特色,但是吃过她做的菜,再去吃别人做的同一道菜总觉得欠点儿滋味。”
沈华浓觉得吧,也许是自幼跟渣爸后妈斗,虚情假意的演戏太多,掩盖她自己的本性,所以做菜也没有个人特色,但是就是好吃,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食物的本味。
这也就是她的特色吧。
见她们又忙碌起来,沈华浓很有眼色的出来了。
采血室外面的走廊里这会已经坐满了等待结果的人,虽然天气炎热,但气氛却很冷滞。
她环视了一圈,觉得人多得有点透不过来气,干脆直接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这里人少一点,只有两个愁容满面的男人,一个正靠在墙上抽烟,另一个两手撑着墙面拿脑袋撞墙,不时痛苦无助的低吼几声,看起来特别压抑绝望。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台阶上抱着一个已经睡熟的男娃,缩在墙角抽泣。
沈华浓本来打算离开,再看见那抽烟的男人手指间夹着的烟,又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