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有伤,不要走动那么多,回去好好睡睡。”他陪我回寝室,替我拉上了被子,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我竟然入睡了,醒来是傍晚,晚霞如火那般燃烧着,衬得我的心情更糟糕。
冷凌风走了,但宅子多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脑海总浮现秦剑那血淋淋的身体,人死了,恨就灭了,心中的罪恶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叫人打晕他,他不会连反抗都没有,就倒在轿子里,是我害了他,这个想法如梦魇那般缠绕着我,如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中,让我喘不过气来。
有好几次,我在梦中惊醒,醒来满额头都是汗,因为梦中,是我提着剑,刺向秦剑的心窝的,我才是真中杀死他的人,我的双手沾满了他的鲜血,那种剑穿透骨肉得感觉太真实,真实得我浑身发颤。
梦醒之后,我总会呆很久才回过神来,有时我还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坐在床上,睁眼到天亮,人恍恍惚惚的,心情灰暗到极点。
冷凌风每天都过来一次,见到他,我是很高兴的,我很想讨他开心,但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甚至不敢去见冷老爷子,我害怕,那种害怕来自己内心的最底层,我觉得在冷凌风和冷老爷子面前我就是一个罪人。
我朝他笑,但冷凌风却叫我不用勉强对他笑,我笑得那么勉强吗?渐渐我害怕冷凌风来的日子,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
“要不我们成亲吧。”我对冷凌风说。
“我要一具躯壳有何用?”冷凌风淡淡地说,声音带着几丝悲凉,让我恍惚了很久,痛如那涟漪,一圈圈荡漾着。
我笑得越来越少,冷凌风没来的时候我很想他,想他快点来,他来了我又盼他快点走,因为相对沉默的感觉很可怕,他走了之后,满室寂寥,屋子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
我将掌柜们将帐本拿给我看,我一个一个商铺去巡,忙得让自己连喘气都没时间,但一停下来,情绪又变得异常低落,晚上彻夜彻夜的睡不着,我迅速地消瘦下去,短短时间,眼睛已经陷了下去,所有衣服都不合穿了,穿在身上松垮垮的。
冷凌风对我更好,尤其生活起居照顾得更加周全,但他对我越好,我越不安,我想对他好,我想让他开心,我也想着法子哄他,但他却不开心,即使笑也十分勉强,没有了以前的璀璨夺目。
我对他笑,他说我笑得太勉强,我要与他成亲,他却说不要躯壳,我说我真的想做他的妻子,他说不需要我报恩,我说我想他,我爱他,他说不需要安慰他而勉强自己说这些话,我越来越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就那么惦记着他?你就惦记得连命都不想要了?你再这样瘦下去——”冷凌风是这段时间的第一发怒,他将手中的炖汤倒了,然后大踏步离开了,但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充满了焦虑与烦躁。
他走了,我将平叔熬的汤全喝光了,他如果不想我瘦,我就不瘦,秦剑的死是笼罩我心头的阴影,对冷凌风的愧疚,是压在我心头的大石,我总是欢喜不起来。
“你出去散散心吧,离开我,离开这里,可能对你会好点,大夫说你郁结在心,是心病。”冷凌风对我说,我记得我娘是这般死去的,大夫说她郁结在心,是心病,无药可救,我爹也是这般死去的,如我这般迅速消瘦,也是药石无效。
“我不去散心,我什么地方都不去,要不你娶我吧,这几天天气很好。”我喃喃地说。
“你不去散心,莫非你想像你爹娘那般死去?罗小欢,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活过来?你不嫁我都可以,但给我好好活着。”
冷凌风死死抓住我的手,他的力度很大,弄得我很痛,我总感觉他的手力气再大一点,我的骨头要碎了。
“我不会死的,我只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冷老爷子。”
“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就是活该被你折磨的命,我认了,你出去好好散心,如果回来胖了,还想嫁我,我娶你,但你现在瘦得剩一把骨头,摸着咯手,怎么洞房?”
冷凌风笑着说,这是这么久两人最轻松的一次谈话,也是这次他亲了我,这种感觉很温暖,我真的好久没看到他笑了,看到他的笑容,我感觉我那灰暗的心似乎透出一点光亮来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
“到处逛逛吧,但记得穿上软猥甲,不要离开冯丰他们,有什么事情逃命要紧。”冷凌风叮嘱着。
“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你也还是一天天瘦下去,这次你自己去逛逛,逛哪都行,逛累了就回家,顺便看看会不会想我?如果再不想,估计真的不想了。”冷凌风眼神带着几分寥落。
第二天我离开了凉州,冷凌风送我上船,我站在船尾,冷凌风站在岸边,船离岸越来越远,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小,那一刻我突然很有冲动,要回到他的身边,但最后我还是没有这样做,或许有些东西冥冥中早已经注定。
这次我没有任何目地的闲逛,我每去一个地方,我都会想起冷凌风,因为这些地方他都曾带我来过,徽州的纸,益州的瓷,酚州的胭脂,似乎每个地方,我都已经不陌生,似乎哪个地方,都有让我想起冷凌风的东西。
这段时间我去过沙漠看日出,躺在草原看过牛羊,下过湖捉鱼,跟猎户去打过猎,捉过山鸡,野猪,也到过最繁华的街道看杂耍,到过酒楼听戏,虽然身边跟着很多侍卫,但我总觉得寂寥,如果冷凌风在身边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