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收他为徒不是不可以,除非你在棋艺胜得了我,否则天皇老子过来,我也轰下山。”师傅对冷老爷子说,声音粗犷,那一头长发如杂草般披散,遮掩了他其实很英挺的脸庞,在很多人看来,师傅就是一个怪人,行为乖张,狂傲不羁。
“这——”当年冷老爷子眉头深皱,因为喝酒他在行,棋艺则听说相当糗。
“我跟你比试如何?”十岁的冷凌风看着师傅,从容镇定,声音温和得一点都不张狂,但清朗的目光带着自信,带着让人折腰的气度,让师傅也有刹那失神。
“你?”师傅斜着眼睛,冷冷瞥了冷凌风一眼,声音带着不屑,冷凌风也不恼,默默摆好了棋子,师傅棋瘾上来,冷凌风还没哼声,他已经坐了过去,我记得当年冷凌风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在那一刻,我觉得师傅会输。
果然这一盘棋师傅又惨败,一天之内,他将自封的棋艺无双,改为天下第三,我在想是哥哥他们棋艺太厉害,还是师傅太差?
从此以后师傅教完我们武功,都会拉冷凌风下棋,还要硬拽我观战,生怕他赢了会没人知道。
师傅信心满满,誓要夺回天下第二的称号,但此后多年,他却未曾赢过冷凌风一次,以致一次师傅像孩子那般发脾气砸烂棋子走人,走到一半又折回头指着冷凌风骂。
“你欺师,你就不能让师傅一回?”弄得我与冷凌风面面相觑,最后爆笑。
我和冷凌风拜师三个月之后,我哥哥将一个英俊的少年带到师傅跟前,他就是云清,师傅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师傅曾说我们三个都是练武奇才,悟性都极佳,百年难遇几人,他此生不再有遗憾。
冷凌风自小有冷老爷子悉心栽培,严厉训练,十岁的时候,武功已经很高,而我虽然只有五岁,从会爬已经已经等于在训练,又被楚寒剑训练了两年,自然也不弱,三人以云清根基最浅,学武最懒,虽然悟性一样高,但武功却逊色不少。
师傅的木屋不大,只有三间房间,师傅与我各占一间,剩下那间给云清与冷凌风,许是山上孤寂,两个完全性格的人,竟然感情极好。
冷凌风不甘心叫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女娃为大师姐,于是向师傅提议,要不比武论辈分,要不年龄定长幼。
师傅与他对弈,如果输了就答应他,一听师傅这话,我就知道我这大师姐地位岌岌可危了。
不出所料,师傅输了,于是与我们定了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如果冷凌风的武功比我高,我唤他大师兄,如果我的武功比他高,他就必须恭恭敬敬唤我大师姐,而云清则无所谓,因为无论是武功,还是入门时间,他都注定做小师弟。
为了保住我这个大师姐的头衔,我憋足劲苦学三年,为了不叫一个小他五岁的女娃为大师姐,冷凌风也卯足劲去苦练了三载。
我以习武为趣,冷凌风也能苦中作乐,只有云清怕苦,喜欢弹琴作画,悲秋伤月。
三年之后,我们三人比武,云清很没骨气地放弃,而我与冷凌风打成了平手,因为我年龄比他小,师傅说我更厉害,于是判了我赢。
冷凌风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拗师傅的话,只得恭敬地叫我大师姐,但那表情十分别扭,每次他叫我的时候,我都将头微微仰起,气得他眼里冒火。
哥哥怕我天天练武,弄得三大五粗,举止粗野,所以我的房间布置得清雅无比,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无论我练武多辛苦,每天都要我焚香煮茶看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弹一会琴,女红刺绣,作诗绘画样样不能丢,说能陶冶性情,我很听哥哥的话,他说的我都会做。
冷凌风喜吹箫,我喜欢弹琴,夜阑人静之际,狂凤山经常琴箫同奏,还有云清的吟诗声相扰。
我的琴音越高亢,冷凌风的萧音越也高昂,始终不肯让我胜他半分,师傅每天都会骂我们一顿,说我们晚晚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
每次他老人家咆哮的时候,我们都乖乖受骂,但晚上该干什么,我们还是干什么?渐渐师傅也麻木了,而我与冷凌风在琴艺相斗多年,日后竟能做到心意相通,同奏一曲,默契非常。
我们在发奋练武的时候,云清就溜到山脚下的小河流悠闲地钓鱼,有时老半天都钓不上一条,我觉得他特浪费时间。
我和冷凌风一到河边,就拉起袖子捉鱼,我朝河流拍掌,掌风让河水翻滚,鱼儿纷飞,冷凌风眼明手快,一会功夫,岸上已经扔上了十几条鱼,并且条条肥美。
云清说我俩就是野蛮人,不懂钓者之趣,但当我架起火,将鱼儿烧得啪啪响,香气四溢的时候,云清下手比谁都快,似乎忘了谁刚刚在这里不停地唠叨钓者之趣了。
师傅偶尔也会过来凑热闹,笑眯眯地指着鱼儿对我说,这条被你掌风震得内脏破碎了,那条震的还有一口气,这条晕过去还没醒来,就被你们烧着吃了,还有最小的那条,它的爹娘正等着它回家。
云清一听师傅这话,就吃不下去了,而我和冷凌风眉都不皱一下,继续大口吃着,云清一脸鄙夷,说我俩恶魔,我俩说他虚伪,说师傅胡扯,这鱼都烧成这个样子,他怎知道哪条还剩一口气,哪条晕过去没醒来?
听到我们笑他,师傅却摇头,然后教我们怎么用柔劲,既震得河水翻滚,但又不至于震死鱼儿,有一段时间这小河成了我们练功的场所,小河的鱼儿天天被我们整得在半空跳舞,跳完就晕倒在河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