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别给我耍嘴皮子,当心我揍你。”我凶巴巴地说,大军笑了,在这么一个无望的情况下。
但笑完心是沉重的,因为我知道我们面临着什么问题。
粮草没了,被褥没了,为了活下去,战马宰了好些,最后不能再宰了,我们开始啃树皮,吃草根,只要能填肚子的东西,我们都吃了,但还是饿得慌,有士兵半夜吃坏肚子,在地上痛得打滚,大家看着辛酸,却无能无力。
而我也试过痛了好些次,有时半夜醒来,饿得慌,手脚都软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已经派人到冷凌风那里,就是不知道粮食什么时候来?
胡英提议半夜偷袭圣女国,然后偷粮草,我没有同意,结果在饥饿的逼迫下,他们第一次违反我的命令,带着一队人马,半夜去偷袭圣女国军营,结果胡英这一支队伍没有一个生还。
圣女国的进攻一浪接一浪,我们死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熟悉的脸孔倒下,今天还唤着我大小姐的人,第二天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再彪捍的马儿没有吃的也跑不快,人也是如此,再勇猛的将士,没了吃,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附近的草根,树皮都差不多给我们吃光了,我们等待的粮食也还没有来,但在将士面前,我不能流露一点点情绪。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刻,龙七来了。
应该更确切地说是枭狼来了。
枭狼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断粮了一个月,草根、树皮都挖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肚子痛得打滚的士兵,痛得厉害时甚至将头往树碰,撞得头破血流,让人惨不忍睹,也有痛唇都咬破了,满口鲜血,但更多的士兵痛的时候,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打滚,默默忍受。
但痛过之后还是饥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饥饿是如此可怕,但只要一听到战斗的号角声响起,无论是头破血流的,还是满地打滚的,像一下不疼了,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剑冲锋杀敌。
“娘的,一打完又痛了。”每次从战场撤下来,总有士兵这般吼。
“大小姐别看我们了,痛痛又不会死的,但奶娘的,真是痛死了。”看到这样的士兵,既心痛又束手无策。
“别老是想着痛,想想家里的美娇娘就没那么痛了。”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点。
“对呀,老在这里打滚,倒不如想想怎么跟自己的婆娘在床上打滚?要不说说给兄弟我听听,也学着点。”
“要不想想怎么亲嘴也行。”
男人果然是男人,一说起这事,个个兴奋得不行,啥话都说了出来,虽然我也听惯了,但这群家伙越说越离谱,都没一个正形了。
“不好意思,忘了大小姐是女人了。”小营咧开嘴笑,黑瘦的脸显得牙齿更是雪白,好在精神都还很好,他不说还好,说了所有弟兄都那眼看我,什么表情都有,我本来没有什么不自在,但被这么多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脸有点挂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在远处放哨的兄弟飞奔回来禀告,说前方沙尘滚滚,马蹄疾疾,有一支人马正朝这里飞奔而来。
“娘的,又哪来的王八蛋。”大军呼啦一下立刻背马,准备战斗。
“先不要骂王八蛋,说不定是冷大少爷派来支援。”有人一边上马一边嚷,这话如一簇火光亮了众人的眼。
“别胡乱猜测,做好迎战的准备。”我低低喝道,如今冷家军面对的是强大的西凌军队,他那边的情况应该比我这边难多了,哪还有军队派过来支援我们?真是屋漏兼逢连夜雨。
我无暇多想,带了一部分士兵埋伏在道路两旁,然后死死盯着前方,枭狼就在这样一个夜晚进入我的眼帘,看到他那一刻,我猛地站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他竟然真的肯来了。
“是三狼帮的大当家。”有士兵低低地喊了起来,声音带着振奋。
“蠢蛋,别嚷嚷,还不知道是忠是奸的。”情急之下,这家伙的声音也不是很轻,也难怪这段时间大家被云清弄得草木皆兵。
“楚家兄弟,我是忠的。”枭狼笑着说。离得那么远,他竟然听到了,话落他猛地拽一下缰绳,马儿更似离弦之箭朝我们奔来,众兄弟全都看着我,估计是等着我说是忠的他们才放心。
“是自己人。”我说,听到我这话,众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还不把刀放下,你没听到大小姐说吗,是自己人。”古舟眯缝起眼睛,那黑瘦的脸带着暧昧的笑,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看到枭狼出现那一刻,我感觉有点像在发梦,他竟然真的来了?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很痛,他真的来了。
马儿很快,枭狼抛离他的队伍一大段距离,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突然离得那么近,我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心砰砰地跳,跳得比平常快速。
“我来了。”枭狼说,声音低沉而醇厚,身躯挺拔而伟岸,让人无端安心,他静静看着我,似乎世间万物只剩下我一人。
“怎么瘦成这样,像猴儿一样,差点认不得了。”声音自然而亲昵,毫无掩饰眼神透出的爱意,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腔调又一下子变成了龙七,我似乎也慢慢适应了枭狼就是龙七,龙七就是枭狼这一事实。
“大当家,就你敢说我们大小姐像猴子,要是我们说准揍得连娘都不认得。”众人哄笑,我有那么凶吗?
“大当家是当然敢说,大小姐刚刚说了是自己人。”狼云军的弟兄对枭狼的印象极好,反之龙七就没那么好待遇,不过如果哪天,他们知道枭狼是龙七,龙七是枭狼又该作如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