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姐姐这样说,妹妹实在惭愧,入宫都有好些日子,但却很少看望过太后,不是不想,而是——”
“贤妃妹妹,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这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勾心斗角,拼得一个你死我活,虽然本宫如今居安在永寿宫,但是也在后宫翻滚了大半生,有什么没见过?有什么不明白?什么荣华富贵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内心归于平静,人才能活出自己。”
“如今先帝驾鹤仙去,本宫也老了,此生无所求,只求平静度日,安享晚年,如今又有贤妃妹妹过来陪伴,老天对我不薄。”柳媚对我浅笑,语气平淡,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她真的是无所求?
“敬亲王远在封地邑,今年过年亦不能返京,太后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敬亲王,心中是否惦记?”我轻描淡写地问,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齐儿是本宫的心头肉,如今远在封地邑,我这个做娘的岂能不挂心?齐儿轮智谋不及皇上,论才学就更加不能跟皇上想比,只是身为皇长子,一直以为皇位当属于他,不甘心被人夺了去,才会犯傻以卵击石,而本宫爱子心切,才会犯下大错。”
“但当今皇上,胸襟广阔,在我们母子犯下滔天大罪的情况下,不但不杀我们母子,还封我儿为敬亲王,还给了那么富庶的封地,赐本宫入住永寿宫,锦衣玉食,此大恩大德,本宫再世为人,尚未能偿还,只能日夜念经求佛,希望佑我北国,佑皇上身体安康。”叶媚娓娓道来,目光柔和,似乎还闪烁着感激的泪光,此情此景实在是动人。
“也许贤妃妹妹觉得本宫只是说些场面话,但这些话却真的是姐姐的真心话,我儿的封地虽然很富庶,但与往昔相比,风光不再,自由不再,但是他犯下如此大罪,能活下来,我已经谢天谢地,哪还有半丝怨恨?说真的换了本宫,也未必有皇上这般胸襟。”
我一直认为,叶媚跪在大佛面前,不是念经,而是在不停地咒骂北天帆,但今日听她所言,似乎句句都是出自肺腑,简直是掏一个心窝出来给你看,如果你还不相信,你还真不是人。
“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初被先帝宠幸,人人都说我狐媚惑主,人人都说我忘记小姐对我的恩情,说我叶媚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为了权势,不惜一切的女人,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皇上要硬来,我如何反抗得了?因为愧对小姐,我几次想过一死了之,但却发现有了齐儿。虎毒不食儿,我怎能这样残忍对他?剥夺他生之权利?”
“小姐去世,将离儿托付给我,宫里宫外,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我尽心尽力照顾离儿,他穿得少,我怕他冷,他穿得厚,我怕他热。他贪玩,我怕他荒废学业,日后碌碌无为,管得太严,又怕他没有童年的快乐,并且我也怕他不待见我。”
“为了照顾他,为了让他变得更好,为了完成小姐的嘱托,无论怎么辛苦,无论流言蜚语多么盛,我都咬紧牙关挺过来了。对他的关怀,比我的齐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为了照顾他,我疏于照顾齐儿,让他养成很多不好的习惯,才学与离儿相比,差了一大截,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离儿始终对我不亲近,她总认为她母后郁郁寡欢,他母后早逝,是与本宫有关。”
“但本宫对小姐忠心耿耿,就算是坏上了齐儿,也是以丫鬟自居,从不敢有所逾越,但外人却把本宫说得很不堪,本宫的泪、与血都只能咽下去,这些年过得真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心中苦水无人能诉,如今居在永寿宫,离开了所有纷争,本宫活得很开心,只要齐儿能平安就好,本宫并不奢望此生还能相见。”
叶媚淡雅一笑,似乎真的无所求。
这段时间,我每天清早去找她,自第一天他谈论起她的儿子,其余时间,她都与我谈论诗书,参悟佛学,她对我说想在永寿宫养些花草,万物皆有命,她要为皇上,为她的儿子积些福。
我在想,这花是有生命的,她把她养活了,自然是积德,如果整死了,那岂不是折福?
第二天,我给她送了好些花过去,那粉嫩的花瓣,那淡淡的幽香,引来了不少蜂蝶,让这清幽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热闹。引得其它太妃争先来看,看完之后,个个都央我给她们送些过去,她们在这里一切用度都不差,毕竟北天帆一直想笼络她们身后的家族,所以吃得好,穿的也都是最好的料子,只要她们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要太过分,北天帆都不会反对。
只是这些太妃,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已经不是皇上的宠妃,她们的夫君,那个可以给她们依赖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们对皇上送来的东西都是感恩戴德,更不会提什么意见。
今日看到太后这里的花开得那么美,那么鲜,都心动了,她们估计是太寂寞了,都想找点事干,她们与我越亲近,我越开心,因为某人知道这些,估计晚上睡不好了,开始作出种种猜测。
他不是想对我们护龙司动手吗?他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独飞吗?我现在就要让他知道,他飞得再高,我也可以一支箭将他射下来。
从永寿宫回来,我受到了启发,她们在宫中种花,我在宫中种菜,花只能看,菜还能吃呢?在这宫中指不定漫漫几十年,总得找点东西来解闷,说干就干,我亲自带领碧水宫的人开辟了一块菜地,在种子撒下去之后,心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