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苦的鸣叫着,如濒临死亡的小兽,我的眼睛努力地睁大,再睁大,但却看不清他的脸,甚至他眸子那血红。
我觉得我即将死了,那一瞬间,我脑海闪过小姐,闪过凉州,闪过白衣翩翩的公孙宇,他在向我招手,我闪过轩儿,闪过我见面并不多的爹娘,我甚至还闪过北天帆那邪恶的脸,他一会朝我吼:李叶,你给我死得远远的。一会他朝着我笑,李叶,你终于彻底消失了。
我也以为我死了,当他松开手,我倒下去的那瞬间,我觉得自己掉进了地狱,从此远离了尘世。
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是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此时已经是暮霭沉沉,我摸了一下自己的手,冰凉冰凉的,我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还有心跳,原来我还活着,脖子依然还火辣辣地痛。
四周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
我站在北浅浅的寝室前,竟然没有勇气进去,那种怯意如藤蔓那般缠绕住我的心,里面很安静,静得让我觉得整个世界就剩下我。
我站了大概一个时辰,一声凄厉惊恐的叫声划破整个夜晚的寂静,我听到宫娥惊慌的声音,我听到李大夫的抚慰声,但那一声声如困兽般绝望而惊恐的叫声,一直没有停息,直到这声音嘶哑得再也听不清楚。
“抱住她——”
“拦住她——”
“啊——啊——别咬——别咬——”脚步纷杂,声音慌乱,我重重跌倒在地上,事情怎会变成今日这般?我真的只是想治好她?我真的是想她幸福。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去,皎洁的月光正洒向大地,往日这个时候,我和浅浅也许并肩躺在屋檐数星星,无意间抬头,我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屋檐之上,一个男子将头俯在膝盖,在天幕下,显得那样寂寥,是北天帆。
我拔腿就跑,我忘不了被人掐住脖子,透不过气来的难受与恐惧,我忘不了那猩红的眸子,但在地道开关启动的瞬间,我的手抖了,这祸是我闯的。
我回去了,虽然这样的夜晚,我很怕看到北天帆,但还是战战兢兢坐到他身边,等待他的惩罚,这样我心好受些,我上去的时候,北天帆的头已经抬起来,但那眸子冷如冰。
“不想死,就给我滚,说不定我一会改变主意,掐死你,再扔去喂狗。”北天帆的声音阴森,我绝对相信,他下一刻会突然忍不住,掐死我。
“我是来受死的。”我的手抖着,但内心的愧疚,让我没有力气挪动半步,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不再说一句话,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北浅浅凄厉惊恐的喊声在这样的一个深夜是如此毛骨悚然,凉意从背脊渗透到我的五脏六腑。
“李大夫怎么说?”我问,但没有声音,四周一阵死寂。
“疯了,彻底疯了。”很久之后,北天帆说,声音很轻很弱,似乎一阵风就吹没了,我的心似乎被什么剜了一下,痛感蔓延。
“连我都认不得,一解开穴道,见人就咬,看墙就撞。”
“我——我——我——”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刻说什么话都那么苍白,我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即使我没有任何恶意,但北浅浅的确因为我变成这样。
“李叶,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北天帆突然朝我扑来,双手再次狠命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这次我没有挣扎,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就在我意识逐渐消失之时,北天帆松开了手,我弯着身猛咳。
“我原以为你能拉皇姐一把,但想不到你却一脚将她踹进地狱,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治好皇姐吗?因为清醒后的她,根本不想活着在这个世界上,你知道为什么皇姐,那么怕父皇吗?因为他是一个禽兽,你知道为什么当日我给你一把匕首吗?你知道为什么他死那天,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吗?因为他根本就禽兽不如。”北天帆朝着我吼,双手紧握,青筋骤突。
“我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自杀死的,我看到了,皇兄也看到了,鲜血染红一地破碎的衣裳,皇姐的尖叫,比今日还要凄厉。”北天帆突然仰天大笑,但笑得那样凄楚心酸,我的心一阵收缩。
看到他那痛楚的神情,我很想安慰他,我甚至想用手去抚摸一下那忧伤悲凉的眸子,但今夜我的脑子实实的,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似乎有千斤重,无法动弹一下。
夜晚的风很大,吹得我的头发翻飞,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凉意,额头的血已经凝固,但痛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许是我的额头会留下一块伤疤,要是以前,我会很紧张,但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如果打我能让你好受点,你打吧,要不将我从屋檐狠狠推下去,让我摔一个鼻青嘴肿,手断脚残。但你要我主动跳下去,我没有勇气。”我低头喃喃地说,不大敢与他那猩红的目光对视。
“如果掐死你,能换回皇姐,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掐死,不杀你,不是顾忌护龙司,更不是舍不得你死,我是怕皇姐万一有一天清醒过来,她要找你,我找不到。”北天帆淡淡地说,但那声音如这个夜晚一样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你错认是我的娘,我娘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才华横溢,那样的聪慧,那样的美貌,你却没有一样比得上我娘。”
“我娘不会放肆地躺在屋檐看星星,我娘不会不顾仪态地躺在树上乘凉,我娘不会像疯婆子一样在草地跑,跑得满头大汗,还用袖子擦,脏兮兮。我娘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狠心到看都不看一样,掉头就走。我娘不会像你那样粗鲁,我娘是那样好,为什么她要死得那样绝望,那样痛楚,那样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