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听一只狗想说些什么,钟良只好跑了。他拼了命地跑,跑到桥底下时,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伤口在化脓,他几乎是在等死,神给他开了灵智,却并没有赐予他和人类一样漫长的岁月。
就死在这里。
死在污水旁,死在静悄悄的黑暗中。
可就在那时,他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却察觉到有什么人过来了。那人顿了顿,像是有些嫌弃,接连说了两句“蠢狗”,却还是慢腾腾给他处理了化脓的伤口,为他上了药。等他醒来时,面前有温热的水和食物。
而一个孩子就在他面前,歪着头看他,问:“你醒来啦?”
......
钟良从那时起有了主人。哪怕这主人是个毒贩的孩子,在这之后没两年就病死了,钟良恢复了妖力,又开始为他的父亲卖命。
剩余的半条命,都是那孩子的。
全是他的。
寇秋并没有动容,他蹲在地上,一点点看过前搭档的脸,像是从上头看出了什么。他拍了拍衣服,没有说话,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真是条忠心的狗,”他头也不回道,不知为何,钟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讽刺,“好狗。”
项圈又重新套在了脖子上,大黑狗把脑袋放置在了两条前爪上,默默地舔舐着伤口。系统崽子瞧着他,焦急地道:【阿爸!】
【这不行啊,】它愤愤道,【这么来根本就没办法虐到他,为主人而死,到时候他甚至会是幸福的,这任务——】
【不急。】寇老干部打断了他,脸上全无一点笑意。
他慢慢地,又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不急。】
系统崽子不懂,它简直要急死了。可寇秋却像是安下了心,在这之后,将孟晓珊的死作了相关说明,递交了上去。
特处部专门负责各种奇案,在接收到这起案件后,便最终作了特殊案件处理。孟奶奶被学校和社会出了资金,妥善地安排进了养老院,有医生为她进行相应的治疗。而孟家父母,最终也还是拿到了一部分的款项,但不多时便被花的一干二净。
寇秋偶尔会坐车去看老人。老人的神智有时是清楚的,有时是模糊的,清醒时就念叨孙女儿的名字,絮絮叨叨和寇秋说孙女小时候的事,但对于狗变为人这一件事,她像是再也想不起来了,从此之后,再不曾提过一次。
寇秋想,这样也好。
他在这之后几乎没有停歇,立刻便投入了被孟晓珊案件牵连而出的贩毒案件之中。联合打击持续了整整几月,顺藤摸瓜,把当初对这个u盘蠢蠢欲动的各路人马都抓了个七七八八,可谓是大获全胜。寇秋在场上还摸了把枪,虽然最后只是打倒了一个试图逃跑的毒贩的腿,却还是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
对武器抱有热情,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了。无论是枪还是炮,都能激发他们体内的血性。
何况是为人民服务,保卫社会安全!
简直帅一脸!
应警官把他的兴奋看在眼中,很是淡然道:“等休息时,我教你。”
寇老干部眼睛亮了。“打枪吗!”
“嗯,”应存顿了顿,随即说的正气凛然,“打枪。”
直到相关活动正式结束,两人才有了喘息的空闲。东奔西跑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寇秋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台前去看他的宝贝猫薄荷。
几根被插在水里的枝叶如今都已经被挪到了土壤中,叶子泛着崇崇光彩,仿佛是用碧玉雕成的。寇秋趴在上头吸了好一会儿,后头的毛尾巴探头探脑地出来了,在他的身后晃晃荡荡。
“应存,你看!”他抱着花盆过来,展示给对方看,“都长这么大了!”
应存看了眼,随即点了点头。
“嗯。”
猫崽子两眼发亮,问:“什么时候可以好好地吸?”
特别爽的那种吸,把脸埋进去,鼻子埋进去,整个身子陷进去的那种吸。光是想想,都能让猫觉得要上天了。
应警官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说:“就这两天。”
寇秋于是眼巴巴地盼着,等着自己能好好吸的那一天。恰巧特处部如今刚刚办了一系列大案,正是极为难得的清闲时节,寇秋干脆把盆抱着,珍而重之地每日带着它去上班。
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对这几根草叶多看几眼。
“阮哥,这是绿植?”
“长得倒还行,不过是不是太单薄了?”
“阮哥想要绿植的话,早说啊,我这儿有好几盆仙人掌......”
寇秋心想,我要什么仙人掌。我只想要猫薄荷,谢谢。
他不为所动,专心致志地继续养自己的猫薄荷版老攻。
春天时,他种下了一盆老攻。
现在是不是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系统崽子也跟着看他养,心里头的滋味儿一言难尽。
它说:【阿爸,你这不像是养老攻,你这像是养儿子......】
寇老父亲慈爱地说:【嗨,没事儿,你们还不都是被我养大的。】
被养大的第一个崽子于是默默地心想,爸夫知道你把他当儿子养吗?
看来宿主的养儿癖又上来了。
下个世界,是时候给他个孩子让他养养了。
应警官就坐在寇秋对面,望着他给盆里的自己浇水的情景,忽然道:“你多摸摸。”
寇秋一头雾水:“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