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了些距离,赵二虎没有那两人的对话,但也看得出这两个书生的目光实太可恶,敢用这样恶心人的目光看他们老大,这是找死呢吧。
简乐阳恰巧听清了,眼里闪过冷意,想一路平安无事地到达府城,可偏有人撞上来不让他如意。
回去时正好听到简爹与另三个书生谈论那艘船上的考生:“其中唐双利是上次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此次他是冲着小三元去的,我看他是志在必得,不少人也极看好他。”
刚刚船上的那些书生简乐阳都扫过了一遍,没对哪个人有特别深的印象,所以并不清楚这已取得两个案首的唐童生是哪一位,不过他当真能如意?简乐阳可是对他爹非常看好的,别人十年磨一剑,他爹,说是十年为一院试也差不多吧。
“那姓柳的和他身边的男子是什么身份?看他们在船上还饮酒作乐,似乎也极有信心啊。”简乐阳一边往里走一边出声问。
三人里,有两个成了亲的,剩下一个也已订了亲,加上他们和简爹以平辈来交谈,所以平时碰上了简乐阳并没有太过回避,虽觉得他相貌好,但也以平常心来对待。
“原来阳哥儿也看到了,“最年长的李童生脸色变了变,他们这边的窗户也正好能看到外面情景,提醒道,“那两人,唉,倘若日后碰上了,能避则避,那二人,一人是我们云阳县县令的妻弟岳显志,一人是云阳县首富的独子柳英芝,柳家与青姚帮颇有些往来,所以他们能提前雇好青姚帮的船。”
“难怪他们在船上饮酒作乐,旁人也不敢出声指责。“简乐阳心里冷笑了下,原来身份如此了得,想必在云阳县是无人敢惹了。
简爹简娘看阳哥儿没再说什么,以为他不过是好奇打听下身份,李童生他们掠过云阳县的情况不提,对新丹县好奇起来,之前新丹县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他们云阳县的读书人也听过不少,所以这时候向简爹打探起来。
夜幕降临后,简乐阳带着弟弟在船板上吹风看风景,赵二虎走过来,低声说:“老大,这一带不太安生,我们前面找个停船的地方过夜,等天明后再开船,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达了。”
简乐阳明白行船的事,河面上有船运帮派,自然也有打劫船运和过路客商的水匪,所以天
黑后落单的船只很容易被盯上,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大家的船停靠在一起,水匪总会有些顾忌,轻易不敢出手。
赵二虎不知道前面也有人等着他们的船,简乐阳却不放在心上的,点头说:“这事你来安排,想必青姚帮的船也会停在前面。”
赵二虎也是如此想的,在外做事不能只靠一股蛮力了,也得开动脑子,青姚帮势大,水匪也不敢打他们主意的,他们仓河帮的船借一借青姚帮的势,并不是多丢人的事。
有老大在其实不用怕,但河面上什么状况都可能出,最狠的便是水匪在船底将船板凿穿了到了水里十分的力气也未必能使出一两分,再说也不能惊动了船上的简家人和另三个书生。
“好的,我去催促他们赶一赶。“赵二虎忙回去盯着点。
“哥,“简文远这时才开口,“我们不会真碰上麻烦吧?”
简乐阳撸了撸弟弟脑袋,将头发撸毛了,看他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乐道:“有你哥在,怕什么?不过那柳家跟青姚帮关系不是一般的深,竟让江堂主亲自跟船。夜里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没叫,你跟爹他们都好好睡觉,不准出来看知道不?我叫了再出来,不准反对,除非想给你哥我拖后腿,也不一定有事,我这是以防万一。”
简文远幽怨地看着他哥:“知道了,哥。”
两刻钟过后,船果然找到了停靠的地方,是一个集镇的码头,青姚帮船上的灯笼在黑夜里极为醒目,他们的船上也挂上了带有“仓河“字样的灯笼,赵二虎要安排后面的事,忙得也没空过来再跟简乐阳说话,毕竟面上简乐阳只是船客的身份,至多再是赵二虎的邻村人。
简爹简娘休息了,简乐阳将简文远也赶回房间里,并让他盯好爹娘,只要说是他说的话,爹娘还是会听进去的。
青姚帮船上,一人走进船舱里,附身在江堂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堂主拧起眉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走这一趟船,没想到这路上挑三捡四,现在还要动这样的脑筋:“看清后面是哪里的船只了吗?”
“堂主,我看了外面的灯笼,是仓河帮的,看他们的船也不像样,大概是不入流的什么帮派吧。”汇报的人对仓河帮实在瞧不上眼,就跟吃惯大鱼大肉的人,会多看几眼青粥小菜?
“仓河帮?”江堂主觉得这个名称有点熟悉,却又想不出个究竟,暂且抛开:“多派几个人盯着点,别让他们动静闹得太大,这船上都是书生,万一通过他们的口传了什么出……!”
他们青姚帮是不怕什么,就是那云阳县令和柳家会丁点不受影响?他可是知道,之前一个县令就被带走下了大狱,那也是有后台的,不照样说抓就抓了。
“好的,堂主,我会派人盯着的。”
此人下去了,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要是那船上的人知道了这两位少爷的身份,说不定都会主动把人送过来,就算有什么事,还有银子解决不了的?江堂主实在是胆子太小了,也难怪现在被人排挤,跟着这样的堂主哪有太多的出头之日。
乌云遮月,河面上一片漆黑,几条小船在往这边划过来,船上的人看着前面大船上的灯光眼里兴奋不已。
“娘的,这回干票大的,然后找地方躲上一阵子。没想到那柳家敢将那小儿放出来,而且舶船上还有好些个赶考的书生,身上带的银子肯定不少,这回真的发大财了!”
“都小心点,干完这票就跑,不然让青姚帮盯上了,可没我们的好日子过。”
“放心吧老大,我们会小心的。”
离大船越来越近,小船停止了划动,好几人无声下了水,嘴里叼了根空心的草茎潜下了水,从水下慢慢游过去。
简乐阳睁开了眼,身上换了件衣裳,顺手拿起木面具罩在脸上,再现身船上已经是乐老大了,站在船头向黑漆漆的河面看去。赵二虎忽然发现老大现身了,忙跑过来:“老大,有情况?”否则老大不会这样露面的。
“嗯,让大家提高警惕,听我号令。”
“是,老大。”赵二虎立即交待下去,船上的人兴奋不已,没想到老大会突然现身,当然没人会将乐老大跟船上的简乐阳联系起来,他们只以为老大是夜里船停靠下来后,从码头上过来的。
简乐阳朝后伸了手,赵二虎立即递上弓和箭,这是特地为老大带上的,简乐阳自己的行李却不方便带上这些的。简乐阳对黑夜里行动的两方人都没有好感,一个是不将老百姓当回事的跋扈少爷,一个是打家劫舍的水匪,嘴角一勾,拉开弓弦,对着水下某处咻地一声射过去。
原本知道夜里有情况,船上的帮众挺紧张,可看到老大如此沉着,并且还有种猫耍耗子似的心态,顿时觉得有老大在,再大的事也不是事了。
水下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水面上有水花翻起。
简乐阳伸手,又一支箭递上,简乐阳搭弓拉弦,换了个方向又一箭射出去,叭嗒一声,箭出,弓也拉断了,赵二虎呲牙,老大的力气就是大,这弓拉两回就断了,听到另一个方向也有惨叫声响起,就知道老大两箭一个没落空,换了他是万万做不到的,箭到了水里还能一个样?
那绝对不能啊。
再说他们从这个位置,连水下有人都看不到,更别提射人了。
“什么人?”青姚帮的人发觉了河里的动静,赶紧出来查看,这一看发现了四周好几条小船顿时叫嚷起来,“不好了,有水匪来劫船了,江堂主,有水匪劫船!”
“他娘的,被发现了,不管了,直接动手,赶紧划过去上船,谁拦砍了谁!”水匪的老大没想到还没上船就被发现了,低声咒骂了好几句,让人加快划船,错过这次,下回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码头上一共停了四艘船,这一叫嚷其他船也被惊动了,赵二虎早安排了人守在船舱外面,见有人探出来询问,便告诉他们暂时无事,有情况再告诉他们,目前只需要待在船舱里便好,出来反而坏事。
简文远也将他哥的话转告给爹娘,于是简爹简娘也岀面一起安抚李童生他们三人,不过李童生三人不是简家人不了解简乐阳的身手,心里慌得很,只希望跟船上人说的一样会平安无事。
江堂主听到叫嚷声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发现情况比他以为的严重得多,不仅水面上有人过来,这码头上也有人上了跳板跑到船上,见人就砍,好几只灯笼被毁,船上许多地方陷入了黑暗中。
江堂主气得骂娘,这船上的人真要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堂主也甭想再做下去了,拿了把刀路砍人走到船头,冲外面喊话:“青姚帮在此,你们到底什么人敢打劫青姚帮的船?〃”
“哈哈,江堂主,只要将船上的财物全部丢过来,我们就放你们一马。兄弟们上啊,船上那柳家少爷富着呢,身边还带了两个漂亮的小娘们,谁抢到就算谁的。”水匪丝毫没被江堂主的话吓唬住,反而猖狂地叫嚣起来。
“拿弓来!“江堂主气极。
可等江堂主拿上弓搭上箭要射对方时,对方已经跳入水中,摸到了船底,又因为太过黑暗江堂主射出去的几支箭都落空了,对面仓河帮的人见此状况,一致撇了撇嘴,什么箭术嘛,跟他们老大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浪费了那么一张好弓,也不想想他们老大用的什么破弓。
青姚帮船上厮杀一片,柳英芝和岳显志待在最好的房间里并不显得慌张,开什么玩笑,青姚帮的船这么容易就被水匪打劫了?那青姚帮能吃屎去了,所以笃定得很,岳显志乐道:“这样一来我们的事就更容易办成了,水匪嘛,抓走几个人是常有的事,这不那哥儿不幸落入水匪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