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婉脚步只是顿一顿又继续往前走,连头也没回一下,就这样上了马车出了简家大门的院门,从头至尾,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简家大屋外面围观的人还没散去呢,就见马车又出来了,这才坐了多长时间就要走了?凳子还没坐热吧?
简乐阳和简文远也没走远呢,因为被村人拉住问他们知不知道洪府什么情况,有没有见过他们那位小姑父,这不又碰上出来的马车了,简文远诧异,简乐阳挑了挑眉,便猜出个中情况了,这是谈崩了吧,也是,就简婉那性子是两个老的宠出来的,指望她柔顺听话乖乖受着?目前显然不可能,那两个老的也不可能为简婉出头,因为相比简婉这个嫁出去的姑娘,明显简老三更加重要,于是简婉失望离去。
马车经过简乐阳兄弟俩身边,车厢里突然传出声音:“等一下。”
“少奶奶还有什么事?这路上耽搁不得了。”婆子传出的声音。
“怎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着我是干什么的,可不代表你们事事能替我作主。”简婉反击回去,随后撩开窗帘看向车旁的简乐阳,这时她想起下定那日简乐阳跑过来跟她说过的话。
眼睛红肿眼神却藏着股戾气,简婉问:“你是不是早知道这样的情况了?你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吧?”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不让他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边上趾高气扬的丫鬟婆子,对简婉说:“简婉,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简乐阳从没将你当成对手,我是看个乐子,但从没想要故意看你笑话,我爹提醒老爷子要亲自去府城看一看洪家的情况,下定那日我也说了三叔三婶煞费苦心,你们都听进去了吗?你们是以为我们眼红妒忌你这门亲事?也不想想三叔三婶那自私到极点的性子,这么煞费苦心地为你谋来的亲事,是真的为你好?简婉啊简婉,你蠢过一回还继续犯蠢,希望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你还年轻,以后长长脑子,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犯蠢。”
听人一口一个犯蠢来形容自己,简婉气得差点吐血,可想想之前过的那些日子,可不正如简乐阳形容的,就是犯蠢么,之前简荷花算计利用她,她依旧没提防身边亲人,将三嫂当成好人,现在想来三嫂比简荷花狠得多了,最可恨的就是三哥,是他亲自为自己挑的这门夫婿,也是他亲自将自己送进洪府,枉她之前还感激三哥三嫂。
可她依旧想将简乐阳这张嘴撕了,这话听得她火冒三丈:“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是吧?我简婉会好好活着,看你简乐阳以后能过怎样的好日子!你可别叫我这小姑失望,走了!”
挥下帘子,对车夫喝了一声,马车又动起来,洪府的那些下人怪异地看了眼这哥儿,不过随即抛在脑后,左右这门穷亲戚洪府也不会认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看马车驶远,简文远才扯扯他哥的衣裳:“哥,你故意激小姑,不,简婉的吧?”简文远现在也知道了,那边并不是他们家的真正亲人,在他这儿很容易撇清,因为就没享受过那边的亲情。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笑道:“看她鼓起斗志,不是挺好玩的,哎呀,三叔三婶这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啊,回家了。”
简文远鼓起腮帮子跟在后面,周围的村人却听得云里雾里,这简婉嫁的夫婿,似乎并不那么如意?没看到简婉眼睛红红的,肯定不是舍不得娘家,否则不会急不可耐地离开,只是他们小老百姓又哪里知道那些大户人家里的情况。
简爹听到了那边的情况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对亲生闺女尚且如此,对他的算计也就说得过去了,听小儿子复述出来的话,简爹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四妹消沉下去,三弟三弟妹如此狠毒心肠,四妹要出手对付他们也情由可原,至少也能让四妹的怨气有个发泄的渠道。
“爹,你为何肯定三叔凭自己能力通不过乡试?”简乐阳好奇道。
简爹惭愧道:“当年我是事后才知,考题早在考试前便泄漏出来了。”
简乐阳诧异:“这么说三叔的文章是爹你替他作的?”
“是啊,事后我去找过你三叔,又被老爷子找过去明里暗里警告了一番,我也只得作罢,当年上下沟壑一气,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童生能对付得了的,爹实在惭愧,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简爹羞愧道。
“爹这不怪你,幸好爹你当初没有冲动地去揭发,否则下大狱的不会是那些人,反而是爹你了。”只看一个洪经历就如此富贵,可想而知府城的那些官员了,再远的看看江南以及老皇帝是如何行事的,便可知一二。
简乐阳嗤嗤笑了笑,没想到老爷子对这样一个人还报以极大的期望,为此不惜牺栖牲亲生女儿,说是疯魔也不为过。
简老三参加乡试,当然没时间赶回来,简老爷子日也盼夜也盼,希望简老三高中举人,只是试也考完了,却一直不见报喜的官差到来,简老爷子的心一点点落了下去,看来又没有考上,幸好搭上了洪府这艘船,有洪府帮忙,为老三在下面的县城谋个位置应当不是难事,乡试可以慢慢来。
简乐阳早一步得到消息,通过乡试成为举人的名单里,并没有简老三的名字,整个新丹县只有一个考生挤了进去,还是吊尾车,不过总算不是一无所获,而那位张教谕看好的几个秀才没一个通过的,府城下辖的几个县,新丹县是垫底的,那张教谕的位置,大概也要坐不稳了对此简乐阳亳无同情心,因为这位张教谕,不知听了简老三什么话,对他爹这个新出炉的案首十分看不上,如果不是第一次去县学的时候有贺云章亲自陪同,只怕县学里早传出了不利于简爹的话,但那张教谕依旧认为简爹是攀附阿谀的小人。
大概他被简老三灌了迷魂汤了。
简老三还没回来,简爹先出事了,接到信鸽传信的简乐阳飞快赶到现场,看到牛车倒在一旁,他爹脸色难看地站在一边。
“爹,你没受伤吧?”简乐阳先关心他爹的情况。
“阳哥儿你来了,爹没事,放心,幸亏这两位小兄弟出现得及时。”简爹看到简乐阳出现,松了口气,“突然闯出来的人,被另两个小兄弟扭送去县衙了,爹也要走一趟。”
“也好,我陪爹一起过去。”
第82章 当面澄清
仓河帮送来的人,贺云章当然亲自过问,得知这几人半路袭击新出炉的案首,大怒。
对身有功名的人出手,本就罪加一等,何况那是阳哥儿的亲爹,更加罪上加罪,让人务必审出这前后原由,到底是为财还是为着其他,贺云章一时间想了许多,甚至想到了京城里的平南伯府,莫非平南伯府派了人过来,没跟他这个当地父母官打声招呼就敢动人?
实在是贺云章脑补得太多了,不过是地方上的地痞无赖,能有多大的骨气,审讯的人只是稍一威胁还没大刑侍候,几人就倒豆子一样全部倒出来了,审讯的人听到这结果都不敢相信,确认了几遍才敢肯定这几人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撒谎。
“贺大人……”这结果让手下的人都难以启齿。
“贺大人,简秀才来了。”又有人通报。
贺云章忙说:“先把人请进来,稍候你再一起汇报。”
很快简乐阳父子被人请了进来,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贺云章对这位简秀才重视得很,所以这一路对他也恭敬得很,贺云章看到二人露出笑容:“简秀才,你们来得正好,刚刚那几人交待了前因后果,正好一起听听。”
“多谢贺大人。”简爹感激道,简乐阳也朝他拱了拱手,旁人觉得简乐阳一个哥儿态度太过敷衍,却见贺云章脸上的笑容愈深,心里不由犯嘀咕,莫非贺大人真正看重的并不是简秀才,而是简秀才家的哥儿?虽然这哥儿确实容貌秀丽,但这般大大咧咧地抛头露面,哪个大户人家敢娶进门?
那几人主动交待,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在简秀才前往县城的路上打劫,手脚不论,务必要打折一个。主动交待的人姓钱,是东沟村的村民钱金宝,雇他的人是天黑后找过去的,钱金宝耍了个心眼,偷偷跟了一路,发现这人脚步有些蹒跚,年岁应该不小了,后来一路跟踪到永安村的简家,亲眼看到蒙头盖脸的人进了简家的院子,钱金宝这才离开的,他说这人其实就是简秀才的亲爹,所以钱金宝不仅准备弄断简秀才的手脚,抢了简秀才身上的银子,还准备以此为把柄反过头去敲诈简家。
这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着简秀才,任何人听说是自己亲爹要买人行凶,断自己手脚,大概都无法接受吧,简秀才刚中案首,往后未必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可要让弄断了手脚,这前程就毁了吧,哪有亲爹要毁亲儿子前程的?这根本就不是亲爹吧!
不怪别人这么想,除非是仇人,否则哪会下这么大的狠手,所以这人看向简秀才的目光也带着同情。
简爹听了后只是脸色白了一下,没再露出其他的异样,因为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时候冲他动手的除了那边别无他想,只是等到这一刻心里还是免不了失望,就算他不是简家亲生的,可他自问这些年来将他们当亲爹娘孝顺,没想到却得到这个结果。
“钱金宝?那不就是我们村里钱寡妇的娘家弟弟么。”简乐阳挑了挑眉,以为老爷子能找着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不仅亲自去找人,还找了个这样的无赖,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他防着的话,还真会让那个无赖得手,当然凭钱金宝的行事,最后老爷子也讨不了好。
老爷子这么大把年纪,为着三儿子的前程也真是够操心的,竟亲自半夜跑出去,也不怕半途跑不回来。也是,老爷子舍得让简老三出动?再说了简老三人还没回来,想让简老三出手也不行。要是换了简老三,简乐阳相信凭他那心机,不会让人这么简单就找出幕后黑手的。
简爹黑沉着脸,这钱金宝他哪会不知,钱寡妇还替她娘家弟弟打过阳哥儿的主意,替她弟弟娶阳哥儿过去,要不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这念头,简爹非得舍下这身斯文,亲自将人打出门去。
“简秀才,“贺云章也没想到这动手的人还是认识的,“此事你和阳哥儿想如何处置?”
此事要说大也大,说小也可以小,端看当事人的态度了,从贺云章的角度来说当然要狠狠处置,但里面牵涉到简家的老爷子,事情就难办了。
贺云章查过简家的情况,所以知道那对老夫妻是什么样的性情,如今又做出这样的事,只能说又蠢又毒,但就算他们不是简秀才的亲爹娘,可也占着养育之恩,再说这身世没曝光,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简秀才的亲爹娘,老子把儿丿子亲手打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爹,不如这样吧,“他爹下不了决断,那就由他来,简乐阳抢在他爹前面开口,“我跟我爹都不相信是由爷爷买人行凶,不如请几位差大哥带钱金宝去永安村当面与我爷爷对质,免得让人平白污蔑爷爷他老人家。”
差役诧异地看了简乐阳一眼,这做法……那是要彻底撕破脸,连层面纱也不留了吧,够狠简爹嘴唇动了动,最后说:“这样也好,阳哥儿,我也不信你爷爷会这样对我,肯定是钱金宝栽赃污蔑,莫要让你爷爷背负上这样的恶名,不管钱金宝说什么,我始终都相信你爷爷的。”
“嗯,我听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