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对凌萝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她怎么会知道,那人屡次三番怪异的行为,都是为了过来瞅她一眼?
她扯了扯嘴角,道:“月岚,此时可不能胡乱开玩笑,你也不能因为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就编出这种话来唬我。”
“季良人!”月岚气得直跺脚,“奴婢哪能同您开这种玩笑,再说了,奴婢也不敢拿大王的事来开玩笑啊,我方才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不是,这也太扯了吧……”她翻了个白眼。
“季良人您不信?”
何止是不信,她压根都没敢往那上面去想,最近她心中总冒些奇怪的小心思已经够让她烦躁了,如今跟她说她仰慕的大佬对她有意思,这已经不是飘的问题了,简直能上天了!
不过,若是此事真如月岚所说的那般,那嬴政那位大佬也忒别扭了一点吧?平日里见他没个几句话,看着倒是酷的很,怎么来一趟萝清宫还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月岚又道:“季良人,您难道就没觉察出大王对您的不同?”
凌萝将自己进宫之后的点滴回忆了一遍,最终停在今日嬴政那奇怪的举动上。难道……他真对自己有意思?
她不禁面上一热,赶忙道:“哪有什么不同,不就送个玉,大王还常常往芙汐宫送东西呢,我看你们就是想太多了。”
“那怎么一样!”月岚急了,“大王送给胡美人的那东西可不一样,那是……”
她正要说下去,却被月青捂住了嘴,只得唔唔几声,抓着月青的手猛劲拍打。
“季良人,阿岚口无遮拦,您可莫要在意。”
她硬生生阻住月岚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想必也知道些什么,凌萝只觉得两人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好奇心瞬间被勾了出来,她将身子伏近了些,问道:“月青,你说阿岚口无遮拦,那就是说方才她所说的话都是假的?”
“这……”
月青正迟疑,凌萝便又说道:“若是你应个是,那我便不再接着问下去,你若应个不是,那边让月岚把方才的话说完。”
月青面上一阵犹豫,思虑片刻,只得将月岚放开。
“姐姐,你为何不让我说,如今季良人又不是外人,那些事告知她又何妨?”
月岚气闷的说了一声,忙将身子凑近了凌萝,道:“季良人,您虽同胡美人有打过些交道,可有些事,不仅您不知道,怕是连胡美人自己都蒙在鼓里。”
“早些年的时候,胡美人可是跟着赵太后,可胡美人毕竟是心气高,在赵太后面前花尽了心思,这才哄得赵太后将她送给了大王。她本是舞姬出身,懂的手段也多,大王对她避之不及,可又不好拂了赵太后的意思,便从那时起便常常让人给她那殿中送去一株红梅,那是大王最厌恶的花,大王每每去了,待上不到半个时辰便会离开。”
月岚道:“胡美人还只当大王真宠着她,可谁知那东西是大王特意送过去的呢,胡美人同画兮夫人不同,您若是同画兮夫人交好,大王必然不会对您管束,上次在华阳宫中,大王并非不是不想为您说话,只是胡美人有心同画兮夫人过不去,那顿责罚也是她自找的,大王不好多开口,一来是为了保全您,二来也是想给您一些教训,这宫中并非是什么人都值得您为她出头。”
凌萝听她说完,只觉脑中乱得很,沉默片刻,她才道:“胡美人的事我暂且不想多问,我就问一句,先前那断时间的禁足,可是你们拿来唬我的?”
月岚愣了愣,点头,复又觉得不妥,便解释道:“假虽然是假,但……”
她心虚的样子让凌萝一阵气闷,她道:“好啊,那个故事想必也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了?”
“季良人……”月岚委屈道:“奴婢们也是听从大王吩咐。”
凌萝觉得脑中有些缺氧,一时太多的消息消化不完,只觉得自己从踏入这宫里开始,便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心中憋闷的紧,将人都遣散了出去,独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等她从塌上起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她摸着鞋袜穿好,才下了塌,便觉察到屋中有人,险些吓得她惊叫出声。
“是寡人。”
那人在书案边坐着,听到动静便出声说道,凌萝猛抚了抚胸口,道:“大王何时来的?”
“有些时候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却难得补了一句:“见你睡下了,便不想叫醒你。”
凌萝心头那些刚得知的消息还没一一消化,如今他又这般反常,倒是让她有些无措。
她哦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缓解尴尬,却又听他道:“那地方的宫灯已经挂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凌萝没反应过来,“什么宫灯?”
嬴政抬眼望她,眼神中有着难以分辨的情绪,“桃园。”
凌萝这才想起来,上次与他在桃园之中时,她曾说过要挂上宫灯会很浪漫之类的话,可那时她只当嬴政心中之人是画兮,还想尽办法给他出主意,这下那宫灯真的挂好了,他却想要带自己过去,心头又是震惊又是惊喜,搅得她心头思绪乱涌,难以平静。
她面上一热,道:“我那时只是随口一说,大王还真命人去挂了?”
“你说女子都喜欢浪漫。”半晌后,他面不改色的道了一句。
凌萝面上一抽,心道她那是让他去撩画兮夫人才那么说的,可没让他拿着那东西撩她啊?上次送那玛瑙玉也就算了,月岚不说她都不知道,这次他说的这般直白,这再装傻可是不行了。
“好啊。”她欣然笑道:“上次那桃子我还没吃够,这次挂了灯,大王可要让我自己去摘。”
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个万年冰山脸撩起人来是个什么样子。
嬴政带着她出了萝清宫,沿着上次的小路辗转到了那藤蔓处,这次他倒是没有要存心打趣他,反倒是有些急切的拧开了那门里的机关,凌萝瞧着那藤蔓下的门才刚打开,心头竟升起一些期待之意。
此时天色虽已开始黯淡,那扇石门打开之后,却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一般,空旷的桃林里灯火通明,将里面的一切都印在温暖的光线中,凌萝她呆愣的跨步进去,沿着那树底的小路下走了一段,见每棵树枝叶稀疏的地方,皆挂了精致的铜灯,将整片桃林映得通亮,那光透过树枝上的叶子洒落下来,照在她脸上,像是初春时最灿烂的阳光。
她不知怎么便愣住了心神,脚步却再也跨不出去了。
“这地方寡人没带别人来过。”半晌,那人突然靠近,叹息着说了一句。
凌萝还沉浸在这一刻的恍惚中,此时回头看他,见他眉头微皱,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心头那抹感动瞬间驱散了精光。
她憋了片刻,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嬴政眉头更皱了些,她忙道:“抱歉,大王,我实在没忍住。”
“你不信寡人?”他声音一冷。
“不是。”凌萝解释道:“不是不信,只是大王……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何总要皱着眉头?上次我便同大王说过,这眉头不能经常皱着,往后若是习惯了可就做不出其他表情了。”
嬴政一愣,在凌萝惊讶的眼神下,做出了一个还算牵强的笑容。
她讪讪一笑,道:“额……其实这种事情也看心情,不可强求,大王还是随心吧……”
嬴政沉默半晌,突然靠了过来,暧昧的光线下,他那好看的脸庞像是被人下了什么魔咒一样,愣是让人看的挪不开眼。
“月青和月岚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他忽然开口问道。
凌萝点了点头,道:“是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那你可有什么要问寡人的?”
“我……”凌萝愣了愣,道:“大王,我有一事不明。”
嬴政:“何事?”
凌萝瞧着他认真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声,道:“大王在桃园里挂了这么多宫灯,又送我玉雕,甚至说了这么多让人误解的话,我可否理解为,大王这是在同我倾诉心意?”
嬴政一愣,眉头不知不觉又凑到了一起。
“那你以为寡人为何如此?”
凌萝嘴角一抽,颇有些气闷道:“大王,您平时无论做什么都一个样子,我看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她小声的嘟囔让他听了个正着,瞬间被他打断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往后,可不许再提什么芷阳宫。”
“那画兮夫人……”
嬴政脸色一冷:“也不许再提画兮夫人。”
看着他低头靠了过来,凌萝微微让开了些,惹得他一阵疑惑道:“你不愿接受寡人的心意?”
“不……不是……”
凌萝被他突然这狂拽的语气弄的有些无奈,可想想他老人家后宫有那么多位妃嫔,还有一个宝贝儿子,虽有动心,终究心中还有些小疙瘩还未抚平。
“我并非要拒绝大王心意,只是……我觉得还需要些时间,何况,就算我心中接受了大王,也并非现下就要,就要……”
“寡人知晓。”嬴政却也没生气,只道:“寡人等你想清楚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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