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牛长春那副谄上欺下的小人嘴脸,在他们的视线里,有多么清晰和深刻了。
但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管,因为不仅跟陈小烨相熟日久的老樊,就连候鸿胥也知道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并非是一头绵羊,而是一头狼!
牛长春见陈小烨故作高深地呷着杯中酒不言不语,心头更气,他瞪着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压着嗓音道:“如果你明天能交给我三幅画,我就告诉你那座岛的位置!”
陈小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了,他当然知道牛长春屁也不懂,如果真把三幅画送给这位一上船就知道和小情人泡在浴缸里的肥猪,不仅得不到任何回报,可能还会被羞辱。
“岛的位置,不用你告诉我了,我需要从你这里获取一些情报。”他笑眯眯地说道。
牛长春怕候鸿胥,不代表他会怕陈小烨,即便眼前这个跟京城第一少兄弟相称的年轻特警告了黑状,他牛长春也不在乎,大不了像往常一样点个头哈个腰,叫两声侯爷就把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只要身上不掉块肉,钱没少赚,他怕个锤子。
“小陈兄弟,你这人做事不讲究,先是没时间观念让我和老周等了你两个小时,现在真到了饭桌上,又不谈正事儿,扯什么情报,你以为我老牛,真是好欺负的?”他盯着陈小烨那张笑脸,很想一拳砸过去,又道:“你别以为攀了高枝儿,就能把京城人都踩在脚底下,我告诉你,外地人就是外地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积压在他心头上的愤恨,终于彻底爆发了。
陈小烨听到那一声“我老牛”,忽然就想到了《西游记》里的“我老猪”,脸上笑得愈发欢畅了。
牛长春这个人很势力,几乎不想在任何人身上吃亏,再加上因为数落了陈小烨几句,被候鸿胥当成狗一样地骂了半天,他心中有气,借着酒劲儿就想把肚子里的话都抖落出来。
如今,他看到陈小烨不仅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儿,还他娘地跟听笑话似的,肺都要气炸了,虽然他的势力没有侯家那么牛逼,可在京城也是一号人物,谁敢不给他面子?
一个候鸿胥的小弟都敢骑在头上拉屎了?!
他微眯着眼睛,语气森寒如冰地说道:“小陈兄弟,你这怎么……”
“你最近没给莫家老三运货吧?”陈小烨夹起一片乳猪肉,含含糊糊地说道。
这句话不仅说得平淡无奇,还因为嘴里塞着食物而变得不甚清晰,可在牛长春的心中,却掀起了阵阵波澜。
他用湿毛巾擦了擦肥嘟嘟的嘴唇,故作从容地笑了笑,可颤动不休的手指以及额头上的涔涔冷汗,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胆怯。
“小陈兄弟,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这一次,他语气里的尊重与怯弱,就好像在跟候式集团董事长说话那般,并非是刻意装出来的。
“8月13号下午,京城运河南通港口,你干了什么?”陈小烨轻呷了一口酒,笑眯眯地说道。
牛长春听到这句话后,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他浑身的肥肉都因恐惧而颤了颤,才道:“小陈兄……小哥,我能不能问一句,这次调查,是您的个人行为,还是组织上的行为?”
“有区别吗?”陈小烨淡淡道。
牛长春已是忘了桌面上摆了块湿巾,撩起阿曼尼西装的下摆擦了把汗,就好像捧在他手里的不是好几万的西装,而是炒菜时系在腰上的围裙那般。
“小哥,我明白,您想要什么情报,尽管说吧……”他叹了口气,像个刚耕完田坐在树荫下喘气的乡下老汉那般,脸上的皱纹里嵌刻着浓重的疲惫感和憨实感,再没有了一分精明抑或是狡猾的影子。
“行,我直说了。”陈小烨将空了的酒杯推开,仰靠在包着优质真皮的红榉木卫斯理餐椅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道:“你曾在过去几个月,分别帮莫家老六、何武、张瘸子等人运了不少‘海货’,从东南亚到印度洋,再绕一圈回到运河港,借着进出口的机会,把什么东西给带进了京城,我都知道,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他们的行为,我却没办法无视,你明白吗?”
牛长春用力地点着头,把已是憋得通红的脸蛋甩得乱颤,“明白,明白,”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我就算你将功补过了。”陈小烨微眯着眼睛,略有几分严肃地说道。
他心里却乐开了花儿,暗衬警察这身份还真他娘地好用,几句话就把牛董事长吓得脸色惨白。
“咳,小哥,我倒不是怕他们打击报复,干他们那行的人,狡兔三窟是常事啊,我和他们碰面的地方,不是洗浴中心就是酒吧,我哪儿知道他们的住址啊。”牛长春不仅满脸是汗,就连身上的衬衫都好似被雨淋过了一般,完全被汗水给打透了,在西装上浸出一个黑色的印子。
他虽感觉浑身难受,可却再也没有拿起湿毛巾擦过汗水。
因为,他已是惊惧得四肢僵硬,别说擦汗,就是坐在椅子上,已是耗尽了他吃奶的力气。
如果他早就被警方给盯上了,那么他所犯下的罪名,够他在监狱里呆到下辈子了。
牛长春可没少听道上的朋友们提起监狱里的故事,据说,他这种白白嫩嫩,身上肉嘟嘟的胖子,会让狱中某一部分人产生极大的兴趣。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进了监狱,他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可是,他也不敢把莫家老六等人给出卖了,自搭上那一行开始,他便发了毒誓,宁可被枪决了,也不出卖他们。
更何况,在社会上混的老家伙们,谁不知道义字当头?
要是莫家老六他们真进去了,知道是他泄的密,那他个人的下场不会比进监狱惨太多,但他的家人,他那两个刚成年的女儿以及才上小学的私生女会怎么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地址。”陈小烨神色不变,依旧默然地看着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