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只觉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现在他只想赶紧见到完颜昂,然后把这妞丢还给她的亲哥哥,以后别再来烦他。
开玩笑,当个干哥哥就得管她,还得陪她去江南玩?徐子桢可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阿娇的时候就被她射了一箭险些哽屁,而且她居然还怪自己突然冒出来吓唬她,射也白射,这么任性刁蛮不讲理的妞,哪怕再漂亮也惹不得,还是有多远走多远的好。
阿娇见他不说话,眼睛骨溜一转,身子又贴近了些,鼓鼓的小胸脯在徐子桢胳膊上蹭啊蹭的,用嗲得发腻的声音娇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阿娇就知道哥哥最好,你是我的好哥哥!”
徐子桢浑身一颤,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姑奶奶!胳膊上传来的惊人弹性让他没有一点享受的感觉,反而没来由的一阵恐惧,他二话不说跳下车落荒而逃。
车外的空气让他终于松了口气,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远处已依稀能见得到巍峨的天龙山的轮廓。
“什么人?”
水琉璃一声清叱打断了徐子桢的郁闷,他一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人正在朝这边张望着,见他抬头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还没靠近就招手道:“徐公子,我家主子在这边。”
徐子桢一怔,但很快会意,他和完颜昂早就约好,事成后在这里附近碰头,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地头。
那人引着徐子桢等一众拐进一条小路,走了不多时眼前出现一个小村落,村落看着很是破败,错落的空屋显示这里早没了住户,徐子桢刚把马歇下,一身华服的完颜昂就从一座屋里走了出来,笑道:“徐兄你可来了,看来一切还算顺利吧?”
徐子桢跨下马来,没好气地道:“要没你妹妹会更顺利。”不等完颜昂明白过来他又问道,“人呢?这几天怎么样?”
完颜昂指着身后一间茅屋道:“在这里头,不过这位姑娘好像心思很重,几日来未曾说过一句话,看来还需徐兄去解她的心结了。”
徐子桢低声道:“你跟她说过什么没有?”
完颜昂道:“按徐兄的吩咐,我只将她带了出来,并未跟她说过任何事。”
徐子桢点点头,对卜汾和水琉璃道:“等我会儿,有份恩情我得去还了。”
卜汾和水琉璃互望一眼,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也没去问他。
徐子桢望了一眼面前那扇破旧的木门,心中一阵感慨,迟疑了一下终于踏步而入。
嘎吱一声响,木门被轻轻推开,屋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这是一间普通的乡间民居,屋里的摆设简陋粗糙,完颜昂跟在徐子桢身边,对里屋指了指,徐子桢又走进几步,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屋里的光线不是很足,从堂屋往里看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倩影端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徐子桢一下子顿住了脚步,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曾几何时他因为不小心而扑在她身上,从此结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梁子,而后又有过一次故意扑在她身上,为的是制止她杀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当自己狼狈不堪地从苏州城逃离时,竟然会是她给了自己最大的帮助,一次掩护,一个钱袋,在徐子桢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刻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胡卿!
这个单纯爽直又不失可爱的少女,已经让徐子桢记在了心里,可她偏偏是逼着自己逃离的那个元凶之一,苏州知府胡由祖的女儿,现任吏部郎中胡昌的妹妹。
完颜昂等了很久,但是徐子桢却象是神游太虚似的一动不动,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徐子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而屋里的胡卿也被这声咳嗽引得抬头看了出来,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屋中触碰在了一起,胡卿忽然浑身一颤,猛的站起身来。
她站得太急,身下的椅子发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徐……徐子桢,是你么?”胡卿的声音颤抖得几不成声,她的手紧紧抓着桌沿,身体颤抖得象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尽管屋里的光线不足,但是这个身影,这个轮廓,早已深深留在了胡卿的心里,只需一眼,她就已经知道屋外站的那人是谁了。
徐子桢暗叹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胡小姐,苏州一别后多日不见,你好么?”
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胡卿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徐子桢,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飞奔过来一头扎入了徐子桢的怀中。
已经不知道多少天,胡卿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也许自己会被一个金狗霸占侮辱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也许自己找到机会自戕了却这一生,当完颜昂这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郎把她从完颜宗翰手中要去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庆幸,因为那时候她感觉自己就象一件货物,任由别人买来卖去,而将自己卖出的那个第一人,却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可是世事竟然这么峰回路转,当她还在默默等待机会自杀的时候,忽然徐子桢出现在了她眼前,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敞开了自己的情感,积压了多日的委屈倾泄而出。
徐子桢只觉得嗓子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胡卿,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嘴里低声安慰道:“乖,不哭,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一切有我。”
胡卿的一颗心在这时完全放松了下来,一切有我,这四个字平平淡淡却充满了一种足以融化她的温柔,她的哭声渐渐止住,重重地点了点头。
完颜昂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徐子桢拍了拍胡卿的肩膀,柔声道:“好了,跟我说说你怎么会遭这罪的?胡昌不是你哥么,怎么会丧心病狂把你给卖了?你爹好歹现在官比他高吧,就这么任由他胡来?”
胡卿好不容易收住的泪忽然又落了下来,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爹在去年你离开苏州后不久……遇刺身亡了。”
徐子桢一愣,胡由祖居然死了,被刺身亡?难道……
直觉告诉他,这是赵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