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病房又安排进来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因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儿子,家里人高兴起来手舞足蹈说个没完,这下盈芳想睡也睡不着了,喝了杯温开水,看她娘织毛裤。
“就差收个边了,今晚上肯定能织完,明儿出院就能穿了。”姜心柔边织边说。
“妈你又在油灯下织毛衣了?”盈芳故意虎起脸,“说了油灯下干活伤眼睛,你还织。”
姜心柔讨好地说:“就昨晚上回去太兴奋,睡不着,织了一小会儿,以后不会了。”
乡镇旮旯的老房子就这点不好,拉个电灯吧,线路不通。
老房区的人习惯了油灯、火烛,倒也没人抱怨。可用过电灯,再回去用暗秋秋的烛光照明,就不习惯了。
“说不定明年回去,雁栖公社那边倒是通上电、家家户户拉上电灯了。”姜心柔岔开话题,“小向要是真的调回宁河县,想过重新起个房子吗?”
怎么没想过,这个话题她和向刚唠过好几遍了。
毕竟不光她和向刚两人回去,还有爹妈一家呢。总不能一直住娘家的房子吧,舒老太不得闹到县里去。
可一来村里宅基地紧张,二来,起房子的材料也难搞全。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在向家老房子旁贴起一间,既省材料又不影响村里人分宅基地,一家人挤挤也够住。至于平时不用的家什,以及屯粮什么的,通过地道搬到娘家存放。
姜心柔先前和丈夫也商量过居住问题,此刻听闺女这一说,想想觉得也好:
“起房子的材料倒是不担心,基地建设也需要用到,咱不占部队便宜,但搭个顺风车、跟着采买些砖头、瓦片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主要还是宅基地,你和女婿既然商量好了,那就先这样安排。
说起来,上头给你爷爷在宁和县安排了个住处,地段据说是整个县城最好的,居住环境也不错,不过你爷爷还是喜欢你们老家那边。
何况新基地开建,他和夏老挑了大梁,夏老不可能天天跑宁和,你爷爷就得时时盯着,因此住在县里不现实,等雁栖江大桥架起来就方便了。”
盈芳听得杏眸一亮:“雁栖江要架大桥了?”
“还只是个蓝图。”姜心柔笑着说,“你爷爷和夏老这阵子可不就在为这个事折腾么?等真正架好,说不定要三五年后了。”
“那也是好事儿。”盈芳高兴地说,“有了桥,想啥时候进城就啥时候进城,再也不用候着渡轮的时间了。真好!”
“是是是,一切都会好起的!睡一觉吧乖囡,一会儿仨小祖宗醒来,你想睡也睡不好了。隔壁床我会让他们安静些的。”
姜心柔让女儿躺平了睡觉,拉开两张床中间的帘子,让对方小点儿声。不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么。自家三个宝贝蛋,都没隔壁床这么兴奋。
“干啥干啥,我们不就聊几句嘛,哪儿碍着你们了?要不要这么多事?”产妇的婆婆尖着嗓子说道。
姜心柔气得不行:“不光我闺女,你儿媳妇刚生完,也需要休息,你们讲这么大声,让她们怎么休息?”
“什么休息不休息的,我儿媳妇身体壮得很,不休息照样生龙活虎,我看你是眼红吧?眼红我家得了个大胖孙子,你家是丫头吧?切,生丫头的都这样……”
姜心柔无语了,让他们讲话小点声,还能扯到生男生女上,也是醉了。
刚想说“我闺女比你儿媳妇强多了,一生生仨、子女双全”,护士进来了,让他们小点声,隔壁病房投诉了,顺便问姜心柔:“16床家属,明天出院,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谢谢护士同志。”
“应该的。”护士笑笑,“三胞胎很乖啊,都没见他们怎么闹。奶水要是跟上就更好了。”
“三、三胞胎?他们生的是三胞胎?”
隔壁床的婆婆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在产房外等的时候,她就听说了,昨晚有产妇生了三胞胎——二男一女,可让人羡慕了。
“可不是,还是两个男娃、一个女娃呢,一胎就把儿子、闺女整齐了,咱们也就羡慕羡慕的份。”不明真相的护士自我调侃了一句,双手插兜回护士站去了。
隔壁床的婆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刚还怼人家生不出儿子呢,转头就给了她一大嘴巴。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姜心柔见病房总算安静下来了,也懒得再搭理隔壁床的极品婆婆,唰地拉上帘子,隔绝了那些人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守着闺女、外孙织起毛裤。
打这之后,隔壁床倒是没再大声喧哗,有心想显摆也不敢搁姜心柔面前啊。她就一大胖孙子,人家生一胎得三个,其中两个是大胖小子,妥妥滴实力碾压。
再说了,顺产只在医院观察三天,这里的风俗,亲戚朋友一般不会上医院送礼探望,都是等产妇出院回家后,上家里祝贺的。因此除了娃醒了哇哇要奶喝,总的来说,产科病房还是比较安静的。
晚饭时,向刚来接丈母娘的班了。
盈芳问他有去派出所吗?
“去了。”向刚点点头,眉眼间带着几丝阴霾。
盈芳等她娘走后,小声问:“怎么了?公安同志为难你了?”
“不是。”向刚揉揉媳妇儿的头,本来想瞒她的,转念一想,万一林家那边再派什么人过来偷孩子,媳妇儿有点警觉心也不是坏事,便凑到她耳边说,“被抓的那人是林老栓雇的,进去之后不知怎的反水了,把林老栓供了出来。”
盈芳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你意思是他本来想偷的是咱们的孩子?”
“嗯。”向刚替她将滑落耳际的秀发捋到耳后,“姓林的偷咱们孩子,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报复,二是胁迫咱们改口、放了他儿子。无论哪个,我都不会原谅。”
眼下人是进去了,但因为没造成实际伤害,估计关不长。向刚决定再烧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