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松点点头,倒是没说出为什么不叫醒她这样的话来。
等洛婵模模糊糊再醒来的时候,发觉马车已经不动了,她连忙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慢吞吞地爬起身来,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午后出了些太阳,光线自帘外照进来,落入她的眼底,将瞳仁映得浅淡,像漂亮的琥珀一般,她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眨了眨,才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迟长青正靠着马车,一眼就看见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遂直起身来,问道:“醒了?”
洛婵没想到他是在等自己,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迟长青便道:“我们到镇上了,你在车上坐着,还是跟我们一道走?”
洛婵连忙比划着,要一道走,她这些日子一直在马车上,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想待着了。
迟长青倒是没说什么,看着她跃下车时没站稳,伸手轻轻扶了一下,旁边的迟松看了看洛婵,又看向迟长青,眼底升起了疑惑之色,心底隐约有几分猜测,他迟疑道:“长青哥,嫂子她……”
“嗯,”迟长青望着少女的眉眼,淡淡道:“她嗓子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说话。”
迟松哦了一声,用眼角余光悄悄瞟了瞟洛婵,心里浮现几分遗憾之情,十分惋惜,就像是看见了一件漂亮的宝物,可那宝物却被磕坏了一处,有了些许瑕疵。
一行人走在街边,洛婵便牵着迟长青的衣袖,跟在迟松后面,听他说话,一边好奇地打量这座小小的镇子,不算如何繁华热闹,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式各样的铺子也都还是有的,甚至还有酒楼,酒旗招展,伙计们站在门槛边上唠嗑拉家常,不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犬吠,还有人声,路边也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
迟长青问了迟松,在镇上寻了好几个匠人,请他们明日去迟家庄帮忙修葺院子房屋,迟松忍不住道:“长青哥,这些事咱们村里就能请人来做的,我和我哥也能帮忙,何必花这冤枉钱?省下来不是更好?”
迟长青却摇头,只是笑笑,道:“请外人做事更周全一些。”
迟松表情仍旧疑惑,像是不明白,但是他也没多问,迟长青又去了木匠坊,买了些现成的家什,迟松看他出手这样阔绰,人家说要多少就给多少,连忙拉住他,自己与那木匠交谈起来,讨价还价了好一阵,这才确定了价钱,倒比之前要便宜许多,约定了过两日就把东西送到迟家庄去。
迟松不免问道:“长青哥,那屋子还未修葺好,你和嫂子这两日住在哪?”
迟长青想了想,道:“就在镇子上住吧,今日多谢你,马车你依然赶回去就是。”
反正他与洛婵的行李都是放在马车上载着的,哪儿都能住,闻言,迟松便答应下来,带着他们二人去找了一家小店投宿,安排妥当了,又道:“那长青哥,明日我来接你们回去?”
迟长青颔首道:“麻烦你了。”
迟松爽朗笑道:“不客气,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
迟松赶着马车走后,迟长青才转过身来,洛婵的怀里正抱着自己的包裹站在客店门口等他,看起来很乖的模样,迟长青走过去,道:“进去吧。”
洛婵跟上他的步子,之前那年轻人的话她听着有几分费劲,但是迟长青的意思她倒是听懂了,这两日他们要在这镇子上住着,等那村里的房子修好了再回去。
两人依旧是分开了屋子住,洛婵住左边,迟长青住右边一间,估计客店平日里是没什么客人的,打扫也不甚上心,桌子上一层薄薄的浮灰,对着天光还能看见抹布擦过的痕迹,一道一道的,鬼画符似的,洛婵都不敢往上放东西。
她素来很是爱干净,犹犹豫豫地把包裹放在了床头的位置,又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被子拍了拍,好在被子还算干净,没有灰尘,否则她只怕是不敢睡床上了。
做完这一切,洛婵便又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仔细算算,自从离开临阳城之后,她和迟长青之间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如同冷战一般。
洛婵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过了这么多天,她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渐渐没了,这会儿甚至想不起来,她之前为什么要同迟长青置气。
不对,分明是他先不理她的。
洛婵抱着双膝这么想着,可他为什么不肯理她呢?
她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下,大概就是迟长青不想让她回去京师吧?其实他也没错,他们原本就是从京师里逃出来的,若是贸贸然回去,恐怕要被朝廷抓起来。
可是一想到下落不明的父兄母亲,洛婵便觉得无法割舍,可眼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置身于这小镇客店之中,她一时间又有些茫然起来。
迟长青的态度仍旧不冷不淡,洛婵也不知该做什么,迟长青不与她说话,她一个哑巴就更安静了,像一只不声不响的小动物,相安无事直到夜色降临。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洛婵夜里睡下之后,又梦见了大兄和二兄,这次他们的脸仍旧是模糊的,但是爹和娘的脸却十分清晰,爹面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向她招手,和蔼地唤她,阿婵,过来爹这儿。
洛婵十分欣喜,像是看见了依靠一般,立即奔过去了,即便是在梦里,能见到亲人她依旧很高兴,紧紧拉住爹的手,想问问他们好不好?但是她的喉咙里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旁边的娘亲忽然叹了一口气,眼里忽然流下泪来,她拢着眉心,神色忧郁,一边轻轻摸着洛婵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不住道,我可怜的阿婵。
她这么一遍一遍地说着,洛婵听得心里惶惶然不知所措,娘亲说完了,又哭着仔细叮嘱道:乖阿婵,爹娘不在了,往后要听你大兄二兄的话。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祥的意味,洛婵惊慌不已,急急去拉她的手,岂料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素白的麻布孝衣,双足赤裸着,宛如踩在了坚冰之上,她手里拽着的不是爹娘的手,而是长长的白幡,零碎的纸钱漫天飘舞着,令人见之怵目惊心,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洛婵陡然间惊醒过来,她抱着双膝大哭起来,心里难过得像是有一把把尖刀刺穿而过,血肉模糊,痛入心扉,她哭了好一阵,直到眼泪都干涸了,这才觉得有些渴意,她爬下了床,准备去桌边倒水来喝。
正在这时,洛婵隐约听见屋子里有点窸窣的动静,没等她听真切,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迅速擦着她的脚背,嗖地一下蹿过去了,她吓得手上一松,杯子就啪地摔了个粉碎。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拉开屋门奔到了隔壁,开始拼命敲起门来,迟长青夜里本就十分警觉,这会儿立即被惊醒了,睁开双目,即刻掀被下床,连衣衫都来不及披,大步走过去拉开了门,紧接着,有清冷的夜风迎面扑来,一团柔软的小东西就猛地撞入他的怀中,一双胳膊死死将他的腰身抱住了。
迟长青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锐利的目光下意识扫向门外,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客店里静悄悄的,此时已是深夜了,就连店伙计都睡下了,偌大个客店里静如死寂,只能听见怀中人轻微的啜泣声,声音不大,近乎于无,却让他的心中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似的,有些疼。
过了好一阵,洛婵哭得浑身颤抖,四肢都有些脱力,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到厥过去似的,迟长青只好犹豫着,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洛婵轻轻抽泣,一双手紧紧将他抱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半点都不敢松开。
迟长青看怀中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快脱了力跌下去,他心中升起一点儿无奈来,略略思索过后,索性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用脚尖将门合上,这才回到桌边坐下,听着她哭,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背,仿佛在安抚一个孩子。
听少女哭得一抽一抽的,喉咙里不住抽泣,几近呜呜咽咽,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一般,迟长青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她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可流呢?真是个小泪包。
洛婵终于哭得累了,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还要抽搭几声,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停下来,拥着她的这个怀抱很是宽阔坚实,像一处安全的避风港,让她不自觉就想将这些日子受到的惊吓和紧张担忧一并发泄出来。
等过了许久,洛婵才渐渐停下了哭泣,屋里没点灯,只能看见月光自窗外漏出一线,倾泻在窗下,铺陈了一地的银光,亮亮的,幽清冷然,她盯着那月光又发了一阵的呆,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迟长青的膝头,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热意来,如有火烧。
她下意识就想跳下去,岂料被那人发觉了,他的手臂略略一收,洛婵便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桎梏在那里,再无法动弹半点了,紧接着,迟长青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哭完了?什么事情这么难过,说给大将军听一听。”
第24章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
屋子里安静无比, 洛婵觉得有些难为情, 抿着唇半晌不说话, 就在迟长青以为小哑巴不肯开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点小小的力道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迟长青顿时了然,伸出了自己的手, 让她在上面写画:我想我爹娘兄长了。
迟长青眉目微垂, 片刻后, 才道:“这有何难,待我明日写信去京师里, 托人帮你问一问便是。”
洛婵的眼睛一亮, 绽出了惊喜之色, 继续写:真的?你要去问谁?
迟长青轻笑了一下,道:“我虽然如今只是一介白身, 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昔日的下属副官仍在任职, 打听一点消息不是难事。”
洛婵忽然就想起了他变成眼下这地步, 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要换她的命,他仍旧是那个威风八面,手握十万兵权的大将军, 如今却只能回到川南老家这样的乡下地方,想到这里,洛婵顿时就心虚起来, 轻轻咬住下唇,本就是她欠了迟长青的,怎么还能再有诸多要求呢……
她垂下眼,在他手掌上写:谢谢你。
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若羽毛一般,迟长青忍不住握紧了手指,恍若无意似地将少女的食指握紧,他失笑道:“就为这件事,哭了这么久么?”
他一说,洛婵便觉得窘迫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把泪花都揉干净了,才轻轻地抽搭了一下鼻子,软软的,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那一瞬间,迟长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成了一滩水。
他忍不住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经过这么一吓一哭,洛婵已经很困了,迟长青不肯放开她,她便只好揪着他的衣襟,竟然渐渐就打起瞌睡来,脑袋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也似,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呼吸均匀平稳,靠在迟长青的肩头,仿佛全身心都这样依赖着他,充满了信任,让人倍感窝心。
看着这毫无防备的小东西,迟长青忍不住苦笑一声,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半途中,洛婵短暂地惊醒了片刻,朦胧中听见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睡吧。”
她顿时便安心下来,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似的,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迟长青伸手轻轻蹭过少女娇嫩的脸颊,无奈又宠溺地道:“小东西,只怕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可是谁会舍得卖了她呢?
……
洛婵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不知今夕何夕,看着靛蓝色的帐顶发呆,爬起身来时,正好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迟长青推门而入,剑眉微挑,道:“醒了?”
昨夜的记忆轰然回笼,洛婵愣了愣,然后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玉色的皮肤上像是渐渐染上了淡色的胭脂,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处,仿佛盛开了漫山遍野的山桃花似的。
迟长青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看人家害羞也能看得这么起劲,也从未想过,一个人害羞起来也能这么可爱。
洗漱的水都是迟长青打来的,洛婵披散着头发,掬起水来洗脸,因为俯身的缘故,肩上散落的青丝便没了束缚,一缕缕滑落下来,落在水中,被沾湿了,她有些苦恼地蹙起眉,将那些长发捞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头发很长很长,从前在府中是有专门的丫鬟帮着打理的,青丝如绢,似云似墨,乌黑透亮,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如今,她是真切觉得十分不便了。
正在洛婵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替她将头发挽住,却是迟长青,道:“洗吧。”
洛婵便安心了,乖乖地掬水净面,迟长青摸着那一大把青丝,触手柔软,泛着微微的凉意,手感很好,他忍不住道:“为何从不见你挽发?”
洛婵往日里都是用发带简单地绾住,好在她模样生得好,便是披头散发也显得十分好看,就像……就像他第一次在宫中的大殿上看见她那时的模样,一身素衣,如鸦羽般的长发披散着,红着眼眶,黛眉轻蹙,令人忍不住生出无尽的怜惜。
迟长青有些走神,过了一会儿,洛婵才不好意思地在他手心写画着道:在家中的时候,都是有婢女挽发的……
写到这里,她便停住了,有些懊恼地想,真是没用,到了如今,却连个头发都不会自己梳。
岂料迟长青听了,却轻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安慰着道:“无妨,不挽起来也好看。”
洛婵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诚恳,并无取笑的意思,这才微微弯起眼,露出一点笑意来。
她取了一根浅色的发带,将一部分长发绑了起来,勉强算是一个简易的发髻,微风挟裹着清晨特有的气息自窗外吹拂进来,将少女的发带吹得飘飘忽忽,像一只素色的蝴蝶,翻飞不定,灵动好看,迟长青瞧了瞧,实在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嗯,很舒服。
用过早膳之后,迟长青见洛婵又趴在窗边往外看,想了想,索性道:“我带你去镇上转转吧。”
洛婵听了,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来,眸子亮亮的,让人想起夏夜里的辰星,迟长青不觉失笑,把手递给她,洛婵便牵住了他的衣袖,跟着他出了客栈,又在他的掌心写字:我们去哪里?
迟长青也不知道,这镇子颇小,似乎也没什么可看的,但是他不愿扫了小哑巴的兴,便道:“随便走走。”
今日天气很好,街上似乎比昨日更热闹些,行人也多了,街边摆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摊,商贩们吆喝着叫卖,此起彼伏,有捏泥人的,倒糖人儿的,卖胭脂水粉的,各式小玩意儿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洛婵左右顾盼,觉得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她从前在京师的时候,常常乘马车路过东市,悄悄透过马车的窗帘子,也能看见那些繁华的街景闹市,但如今还是头一回,她亲自融入了那热闹之中,眉梢眼角都忍不住为这气氛所染上了喜悦的意味。
迟长青牵着她走过街角,路过那些小摊边,问道:“想要什么?”
洛婵四下看看,被一个倒糖人儿的小摊吸引住了目光,摊主是个白胡子的老头儿,模样很是和蔼,这么多摊儿,就数他家最热闹,无他,旁边围了一圈的小孩儿,各个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看他倒糖人,馋得一边吃手指一边淌口水。
老爷爷自小锅里舀出一勺热气腾腾的糖稀来,往石板上浇,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稳,粘稠的糖稀渐渐就形成了一幅画,小巧的花篮里开满了朵朵牡丹,颇是精致,等糖稀凉了,他利落地用小铲子铲起来,粘了一根竹签,递给了一个眼巴巴等候的小孩儿。
迟长青看了看身边的同样眼巴巴的洛婵,牵着她走过去了,那老摊主见了客来,笑眯眯地招呼道:“这位郎君想要倒一个糖人儿么?”
迟长青道:“要一个。”
“好嘞。”
洛婵顿时眼睛发亮地认真看起来,老摊主舀出一勺糖稀,又笑着问道:“郎君想要个什么花样?”
迟长青想了想,看了身边人一眼,吐出两个字:“兔子。”
老摊主这次画了一幅玉兔拜月图,小兔子耷拉着两只长耳朵,人立而起,两只小爪子作揖拜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颇有些可怜可爱,与迟长青心中所想的如出一辙,十分爽快地给了钱。
洛婵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根竹签儿,金色的糖稀已经凝固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漂亮得仿佛一件工艺品,她拿着走了一路,迟长青瞧了一会,道:“怎么不吃?”
洛婵摇了摇头,吃了就没有了,她在迟长青的手心里写:想再多看一会。
迟长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罢了,小哑巴从前大抵没见过这样的新奇玩意,随她高兴便是。
一路逛一路看,这镇子实在太小,没多一会就转完了,迟长青见前面有个裁缝铺子,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打量了洛婵一眼,少女穿着一身素色的粗布衣裳,还是从京师里带出来的。
那时他没想过这么多,衣裳也都是派人随意准备的,能穿就行,所以洛婵的衣裳并不合身,袖子长出大半截,只好挽起来,一共备了两套,日后肯定是不够换洗的。
这么想着,迟长青就拉着洛婵进了裁缝铺子,对那掌柜道:“给她做几件衣裳。”
掌柜见有生意来,自然是十分热情,拿了尺来替洛婵量身,哪知才量了肩背,迟长青就皱起眉来,挡开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道:“你们铺子里,没有裁缝娘子么?”
那掌柜立即会意,搓着手赔笑道:“郎君,贱内今儿一早就回娘家去了,这实在是没法……不然,不然我去叫隔壁米铺的娘子来帮个忙?”
迟长青应允了,掌柜连忙去了隔壁,不多时便回来了,苦着一张脸,勉强露出一个笑,道:“实在对不住,米铺娘子正忙着,郎君可是住在镇上?若是不嫌麻烦,下午再过来?”
迟长青嫌麻烦,朝他伸出手,道:“尺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