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湾水泥厂。
厂区里的工人明显减少,现在厂里只保留一条生产线,另一条生产线正移向西部工业区的新总部,积压的库存加上这一条生产线已经足够满足中建设合同段的要求了。
“停止向梁莉的路桥公司供应水泥?”周厚德扶扶眼镜,但他没有多问,马上操起电话打了起来。
岳文笑着坐在他的对面,感觉周厚德现在的气色比两个月之前好了许多。
与中建工的合同签订之后,有的人选择了离职,但大部人都留了下来,与水泥打了一辈子交道,除非自己有别的买卖,否则还是离不开这个老本行。
周厚德更是不可以离开水泥厂,前些日子无论是招标还是带领工人维权,他的表现都让人心服口服,王建东干脆直接提拔他干了总经理,毕竟两人是同一个师傅,情分还在。
打完电话,周厚德方才问道,“梁莉的路桥公司,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他是个老实人,这样言而不预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大户?”岳文吃着周厚德桌上的花生米,这不是普通的花生米,而全是那种长得不饱满用筛子筛下来的,但这种小花生带甜味,对胃有好处。
“她是大虎!”一句话说得站在一旁的王凤嗤嗤直笑,“她那是趁人之危,趁着水泥厂困难,压价买进。”
“嗯,现在我们不卖给她了,她吃惯了软柿子,再让她进山海的高价水泥,她肯定受不了。”
“行,”周厚德很痛快,“我也不问,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破产重组后,岳文在水泥厂领导班子与普通职工中的威信也是大增,与周厚德共同进退,也算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周厚德站起来要给他倒茶,他的腿还是有些瘸,可能要落下后遗症了,岳文忙阻拦道,“老周,你的腿,唉,算了,我马上就走,你不用忙了。”
棒打周厚德,刀捅严德宝的都是一伙人,真特么太猖獗,也罢,你岳爷今儿就会会你们!
王凤一路跟了出来,“我知道你是针对谁,你惹不起他们,我爸也惹不起,你不要把事情闹大。”
最近王建东很焦虑,头发一把把地掉,按理说,水泥厂结局很不错,保住了工人,保住了一部分股份,王建东仍是董事长,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王建东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他不知道掌柜的会怎么收拾他,但他知晓危险正步步逼近,他也已做好了准备,大不了鱼死网破,这几年,重要的证据他都留着呢。
“不是我要闹事,是别人闹事,”岳文笑道。
“那你打算好怎么办了吗?”王凤真想找个机会跟岳文好好说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先定个小目标吧,”岳文吡笑道,“让他们知道在芙蓉街道地面上谁才说了算。”
那大目标呢,他没有说出来,那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那就掀起一场急风暴雨,而他,或许就是始作俑者。
不出二十分钟,梁莉也接到了路桥公司的电话,这是她在开发区赖以起家的地方,她很重视。
她是人聪明人,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操起电话打给戚力群,“让你不要动手,这不,才不到两天,人家就报复上了,这个岳文,可不是什么善茬子。”
电话那边的戚力群有些踌躇,“不可能吧,他有这个本事?”当天,他其实就想给岳文几个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有些事不能乱插手,可是谁成想,打人的人把持不住,把人捅了。
“他不会知道的,人都遣散了,就是抓住,也咬不到我们。”戚力群定下心神,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大不了弄个替罪羊呗。
“他背后还有阮成钢,还有陶沙!”梁莉生气地道,“我们是求财,不是捅人来了。”
挂掉电话,梁莉又把电话打给了阮成钢,可是电话中却提示,电话不在服务区,她情知阮成钢是不接电话,又打给陶沙,陶沙的电话打通了,但说马上就要会见一名重要犯人,接着就把电话又挂了。
梁莉想了想,又直接打给岳文,岳文却干脆连手机都没接,直接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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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街道供电所。
黑八叨着一根烟轻车熟路来到了供电所所长赵庆春的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这是第n次来了,以往却都是找赵庆春给他报销过发票单子
“拿来吧,”一来二去赵庆春也有些烦,但碍于局长的面子,也是看黑八他爸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这不,连称谓也都省了,脸上也是一幅不耐烦的表情。
“没有单子,我过来看看叔叔都不行。”黑八顺手把两盒葡萄放在地上,“刚从山上摘的,甜着呢,叔叔你尝尝。”
哟,赵庆春看看窗外,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看看头上裹着白纱布的黑八,那张黑黝黝的脸,真是黑白分明,他强忍住笑,扔过一支烟来,“谁这么大胆,敢打我大侄子?”
“就是,就是,不看我爸面子,叔,你的面子也不给,在芙蓉街道,有可能不知如道邱汇岳,不知道岳文,可是提起你,谁不知道。”黑八赶紧就坡往上爬。
一句话说得赵庆春心里很慰贴,“谁打的你?叔找人收拾他们。”
“梁莉。”黑八眨巴着眼,拿腔拿调道。
赵庆春倒吸一口凉气,不言语了。
黑八看他要怂,马上道,“叔,我是让你替我出头来了,这个头,也只有你能替我出。”
我就知道,这葡萄不是好吃的,“怎么出头,”赵庆春含糊道,“你该去找派出所高所长。”
“我找了,高所那没问题。”黑八马上道。
赵庆春看看他,有些犯糊涂了。
“梁莉不是在周疃村有个保鲜库吗?”黑八见赵庆春把烟掐灭,马上又给他续上一支,并殷勤地点上火。
赵庆春明白了,可他就是支吾着不肯说出来,黑八忍不住了,“断她的电,叔,这你能做到吧。”
“这个不合适吧?”梁莉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名声在外,听说很有背景,赵庆春却是不敢也不愿同这样的女人为敌。
“合适,我就是想出口恶气,叔,梁莉跟你握过手吗?你们不是真握过手吧?”
“没有没有,你这孩子,”赵庆春笑道,说到这个雅俗共赏的话题,赵庆春心里一阵荡漾,他倒是真想跟梁莉握一次手,不过人家看不上他。
“叔,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黑八教唆道,“平时过年过节她还过来看你吗,怕是走碰头招呼都不打一个吧,你不卡她,她还以为你好欺负呢?眼里还真没有你。”
赵庆春心里一动,却听黑八继续道,“你也不要刻意停电,一会儿功夫就行,就说检修线路,保鲜库那玩艺,一时半会也离不开电啊,梁莉肯定求你,这样,你大侄的气也出了,你也树立了威信,这可是一石二鸟啊。”
这么简单?赵庆春飞快地合计着,突然,他一拍桌子,“成,就停一上午吧!”保鲜库自己都有发电机,也造不成什么大的损失,自己也算给足了黑八的面子。
给了黑八面子,就是给他爹与局长面子,说不定,说不定还真能握一次手呢。
赵庆春笑得露出一口让烟熏黄了的大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