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娴,这里,这里坐。”
方秀兰察颜观色早就看到葛慧娴和她的表情,她笑着抬起夹着香烟的手,犹觉不足以表现自己的热情与偏心,干脆亲自站了起来笑着把葛慧娴拉到自己身边,又笑着听着葛慧娴介绍张倩与咏梅。
“公安局的,跟着阮局一起过来的,”她小声解释道,“你帮着招呼一下。”
葛慧娴却是认识蒋晓云,蒋晓云自然也认识葛慧娴,两人第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岳文任金鸡岭村党支部书记的时候,蒋晓云大方站起来,“葛科长,你好。”
看着两人心无芥蒂地握手言欢,岳言瞅瞅这满屋子的人,一把拉住方秀兰的手,“我的妈呀,这么多人啊,五个蛋糕!五个花篮!我爸是男同志啊!”
“你爸都转送我啦,”方秀兰吐出一口烟来,可是这姿态怎么与这些鲜花不怎么搭调,“我转送给你们五个,一个个都幸福得跟花儿一样。”
这是邓超与孙俪主演的一部电视剧,方秀兰这些日子看得很是入迷。
蒋晓云、张倩、咏梅与岳言分坐在方秀兰两边,葛慧娴却作为女主人开始脚不沾地地打着招呼,四处忙活。
“好,人来齐了,”陶沙作为老大,大家都认识,这么满满一大桌,他也能hold住。
“好,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俺叔叔五十八大寿!”这开场白很新颖,陶沙说话也很幽默,“第一杯酒,我们祝贺叔叔,祝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岳魁矜持地笑着,不住地点头。
“第二杯,祝福叔叔一家幸福美满!第三杯,祝愿酒吧,祝愿大家都沾一沾叔叔的龙虎之气,2007年我们也健健康康的,年年轻轻的,美美好好的!”
“好!”
众人鼓着巴掌齐声叫好,陶沙一口干了杯中的茅台,服务员又开了一瓶六粮液,他接着端起杯中的六粮液,又是一口喝干。
岳文注意到了,六粮液是高明论箱拿来的,小柜子上足足两箱,这是主动要喝高的节奏啊。
陶沙领酒领了一杯,下面就该轮到阮成钢,阮成钢把烟丝剥出来放到烟斗中,“老大开了个头,你们年轻人先敬,我来收尾!”
任功成抢先站起来,张倩笑着看看他,“叔叔,我敬您一杯酒,好话阮局都说了,我们就说一句,我与老六认识八年了,您还记着不,当年到学校报到时还是你帮我铺的床?”
岳魁笑着点点头,“老五的父亲当时住院,自己个过去报到不容易。”
任功成很是感慨,他笑着举起杯来,“叔叔,我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啊呀,这是好词!”岳魁笑着竖了竖大拇指,也把杯里的酒喝干了。
阮成钢却笑道,“叔叔,后面还缺两句——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在座的人都笑了,都是看着《鹿鼎记》长大的,岳言马上道,“任哥,我老爸可不是洪教主!”
岳魁一摆手笑道,“我们这不流行打钓主,都流行打够级!”
“我爸喝多了,”岳言附在葛慧娴耳边,“高兴啊,这么多人来给他祝寿!”
黑八也笑着站起来,“叔,您先吃几口菜,我先说,话很长,估计得半个小时。”
“你当你领导讲话呢?”高明笑着扔过一支烟去,“用不用你讲完,我们再强调几点?”
“直接说。”岳魁兴致很高,“不用强调,别说半个小时,你能说半天,叔也等你。”
黑八一翘大拇指,“叔,敞亮!那我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岳魁正要喝,服务员笑着把门打开了,市里的领导笑着走进来,岳魁眼前一亮,马上站起来,却腿一软又坐回椅子上。
“您别动,今天是您的生日。”
田市长很客气,他这杯酒还没敬完,公安局史局长又走进来,领导们个个妙语连珠,这几杯酒下来,酒量小的尼亮已经坚持不住,关键还没吃几口菜呢。
没办法,这就是山海人的酒风!
岳魁在街道是中层干部,可是方秀兰是市里的名人,虽然是街道驻地村的书记,可是不折不扣是位女书记,多少年的市人大代表,她非要回敬几杯不可,这一轮下来,蚕蛹也快步跑进卫生间。
送走几个领导,阮成钢笑着把手表从手腕上摘下来,“怎么进水了?”刚才酒洒到上面了。
黑八晃荡着走过来,“哎哟,阮局,蒙迪亚啊。”他随手一摇晃,装模作样放在耳边听了听,“这表肯定不是高仿的!”
众人一下都笑了,阮成钢也笑了,高明道,“阮局还戴高仿的表?”
岳文马上补充道,“嫂子是中学高级教师,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块手表。”他有意看看黑八。
黑八却没看到,他仍拿着阮成钢的手表,“嗯,不象,不象高仿的,高仿的质量没这么差,不会进水!”
陶沙笑了,“这是公安局长啊,兄弟,…….”但下面一句他没说,身为公务员,戴一块几万块钱的手表,这么高调不是什么好事。
“好看的皮囊千往篇一律,灵活的胖子万里挑一,”阮成钢成功地让黑八把精神重新挑了起来,“铁霖,我看好你,刚才你敬的酒叔叔没喝,你再敬一杯。”
这两句话说得,有水平!
黑八激动了,颤抖了,“啪”,他挺着肚子给阮成钢敬了个礼,“遵命!”
众人都笑着看着他,葛慧娴、张倩等人都笑着看看这个胖得象一道闪电,照亮了所有猥琐的瘦子的胖子。
“爸!”
大家都是一愣,岳魁却继续笑着,那种喝多了一直笑着的表情,“我敬你一杯!”黑八干脆也不说祝酒辞了,一口干了杯中的白酒。
岳魁有点过量了,他用手一点黑八,“嗯,大灰狼,啧啧,大灰狼……”
这个场合他不好多说,虽然喝多,但作为一个工作多年的干部,他心里有数。
他刚举起杯子,宝宝也马上过来,“爸,你也敬你一杯!”
“扑通!”
他双手高举酒杯,一下跪倒在岳魁跟前,“我们跟文哥都是过命的兄弟,他爸爸就是我爸爸,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儿子。”
“快起来,快起来。”岳魁见扶不动宝宝,慌忙从兜里掏出钱来。
“爸,我也敬你一杯!”彪子脸红脖子粗,也跟了上来。
岳魁看看方秀兰,方秀兰赶紧笑着递过钱来。
彪子是实在人,脸更红了,“不用,不用……”他推着岳魁的手。
岳文笑道,“拿着,新过门的媳妇都有改口费,你们就是新过门的兄弟,这改口费也得拿。”
蚕蛹在外面吐了个痛快,回来后也不甘示弱,但紧接着,高明、尼亮等人都跪了下来。
最后阮成钢喊一声,“老大,我们一块给咱爸磕个头!”
大包间里,从陶沙开始都跪下了,十个男人跪在地上,郑重地磕起头来。
“爸——!”
“哎——!”
岳魁笑容满面,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不断地笑着,笑着……
最终,在十个儿子的轮流敬酒下,他是被驾出饭店的,可是却始终一路高喊道,“我有儿子,我有十个儿子!老婆子,我有十个儿子,十个!”他伸出两只手两根手指头,可是手指头却始终交叉不起来。
“你有十个儿子!”方秀兰笑道,“你厉害,方家店数你最厉害!”
车子一路疾驰回到方家店,岳魁从车上下来进,犹拉着邻居的手大声喊道,“老周,今天我过生日,过了次生日我就有十个儿子了,十个!”
还没等老周回答,他又拉住一个机关干部的手,“我有十个儿子,我有十个儿子…….”
岳言跟在后面,“你还有一个女儿呢,不,还有一个儿媳。”
岳魁却突然扶着墙停下来,“慧娴!”
葛慧娴看看岳文,以为有什么事,忙赶过去。
“你,你觉得你婆婆好吗?”岳魁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地看着葛慧娴。
“好,”葛慧娴笑着看看也是一脸懵懂的方秀兰,“我妈很好啊。”
“好,好,好,娶了她……我这辈子很骄傲!哈哈——”
岳魁突然顺着墙根坐了下去,再看方秀兰,抽着烟,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