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文的反复催促下,管委刘兴华副主任主持召开了削减出租车份子钱的专题会议。
根据工委管委主要领导的指示精神,会议达成以下意见:
出租车司机的营业收入中,每月50%收入都作为“份子钱”上交,明显负担偏高。
规定从今年9月1日起,开发区通达、威驰、平安、顺骋、平驰五大出租车公司单车月承包金统一调整为旺季4700元,淡季3800元,且已含车辆保险及各项代缴费用。
出租车司机们乐开了花,除了打击黑车,这也是岳文当众承诺的一项内容,眼看减轻负担有望,出租车司机简直成了开发区的大喇叭,岳文的声望一时达到了巅峰,满城司机争说岳局长!
可是,一个周过去,半个月过去,都九月中旬了,除了交通局下属的平驰出租车公司以外,四个民营出租车公司没有一个响应。
“这四大天王,他们的屁股摸不得?”黑八又一次坐在岳文的对面,“人家可都姓王!天王!”
“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他们姓王我就怕他们了,切!”岳文轻轻地把一片枯草从花盆里拔掉。
………………………………………..
……………………………………..
交通局三楼会议室。
今天,区管委和交通局正式约谈四家出租车公司。
萨达姆坐在办公室里,一脸阴沉,他本以为刘兴华会出面,可是这个老滑头,他不想得罪人,他躲开了。
本来他以为岳文会出面,可是岳文在秦湾市有个会,他也不出面了,最后,冲锋陷阵、冲在前面的还是一脸络腮胡子的萨达姆。
“沙局,都到齐了。”祈涛悄悄走进来,顺手拿起抹布把萨达姆办公桌上的烟灰擦掉。
萨达姆好象没有注意到祁涛的动作,他站起来,沉着脸朝会议室走去。
祈涛跟在后面,他惊奇地发现,刚才在走廊上还乌云密布的萨达姆,转眼间脸上多云转晴了。
“长河,听说现在鸟枪换炮了,不搞公司了,搞集团了?”他的口气里,明显就是一幅调侃的语气。
王长河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王国生笑道,“长河集团!”
萨达姆是交通局的老资格副局长,他们的业务属于他分管,他为人很强势也有手腕,并不怵他们。
这种谈话是有技巧的,一上来通过调侃直接打掉王长河的心理优势,王长河被调侃丢脸,也让王长河隐隐在几个出租车公司中孤立起来。
萨达姆笑着在会议桌右首的第一个位子坐下,长条桌的顶头他不敢坐,因为那个位置在交通局只属于一个人——岳文。
“刘主任临时有事,岳局长在秦湾开会,委托我把工委和管委的意见再传达一下,”他拿起桌上一串葡萄,把盘子推到对面的王世荣和王玉波跟前,“感谢几位财大气粗的老兄老弟,能亲自过来听我唠叨两句。”
众人都笑了,王国生拿起桌上的中华,散了一圈,自己点燃一支,“沙局召唤,谁敢不来?还想不想在开发区混了?”
祈涛的目光一下落在了王国生头上,镜头定格:王国生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正在剃牙。
王国生,大东关村前村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顺骋出租车公司老总,从小爱好赌钱,麻将扑克牌九色子无所不通,以前维多利亚酒店的地下赌厅就是他开的,从小爱好武术,形意拳“造诣”很深,手下有一帮“徒弟”看家护院,听说,经常光顾澳门,人称开发区的“赌王”。
“沙局长召唤,家里着了房子也得过来。”王玉波笑道,他一脸慈祥,平头阔脸,倒象个乡下老农。
祈涛的目光又落到了王玉波头上,他正喝着茶水,好象很享受的样子。
王玉波,南河街道海防营村人,平安出租车公司老总,开发区最大的盐场就是他的,承包万亩海滩,盐,可是白水里捞银子的买卖,手上资产过亿,人称开发区的“阎(盐)王”。
“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萨达姆抽着烟,脸上挂着笑,“都是兄弟们捧场,要不开发区谁知道交通局还有老沙这号人?!”他看看几个出租车公司老总,“工委管委的文件已经下达了,这也不是交通局想拿你们开刀,这是区里的意思,也是为了出租车这个行业长远发展,思想一时转不过弯来不要紧,谁转不过弯来,晚上我单独请他吃饭,我给他转这个弯。”
一番话让他说得软中带硬,祁涛也是暗自佩服,他给萨达姆的杯子里添满水,这些学问,岳局长也经常点拨他,不是书本上有的,你照本宣科人家根本不会理你,不会屌你。
“沙局,怎么外面传开了,说是要把出租车公司收归国有?”
祁涛的目光又落在了这个人身上。
王长河,并没有抽王玉波的中华,他自己掏出雪茄,又扔给萨达姆一支,粗大的雪茄夹在手上,很有气势。
王长河,长河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通达公司老总,长河远洋运输公司老总,手下远洋货轮九条,渔船几十艘,人称开发区的“船王”。
“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得给我们交个实底。”
萨达姆不慌不忙,“外面传遍了吗?我怎么没听说,不是有句话,叫作谣言止于智者,你们都是开发区的智者,怎么还相信谣言?”
祁涛看看他,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祁涛都听说了,他萨达姆会不知道?
不过,会上这一套,会后与四个出租车公司老总说什么就不是祁涛能够掌握的了。
“到底有没有,你给交个实底。”
祁涛的目光投向最后一个老总。
王世荣,开发区最大的出租车公司威驰出租车公司老总,威驰客运站老总,十二家威驰加油站、三家威驰加气站老总,威驰驾校老总,手下车队十四个,爷爷辈就是以前的大车店的掌柜的,这也算孙承祖业,人称开发区的“车王”。
“我这个层面没听说。”萨达姆说得很笃定,那样子让人不由不信。
“老哥,老弟,兄弟我就是个副职,”萨达姆指了指天上,“小掌柜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别难为我,区里的文件我就不再传达了,上面有期限,九月中旬以前必须把份子钱降下来。”
他说得很恳切,四王都在盯着他。
“老沙,兴华主任有事,我们能见见岳局长吗?”王玉波道。
“跟你说到秦湾开会去了。”萨达姆看看祁涛。
“行了,都知道的事儿,我们四个接触不上岳局,”王国生倚在椅子上不满道,“但局长不听我们汇报,这个份子钱我们降不下来。”
他这样一说,其他三个出租车公司都在看着萨达姆,“沙局,多少日子没有在一块坐下了,晚上,我们给岳局接风,你给岳局打个电话?你不方便,我来打这个电话。”王国生笑道。
萨达姆看看他不置可否。
王国生笑着拨通了手机,“岳局长今年多大岁数了?二十七还是二十八?……岳局,你好,国生,对对对,”他很是谦卑,“请示件事,晚上有没有时间,接见一下我们几个?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召唤,伙计们心里都很挂念……噢,好,好,我知道了,这是正事,我知道,我给他们传达一下。”
王世荣、王长河、王玉波包括萨达姆都看向王国生,王国生摸摸脸上的一道疤笑道,“岳局晚上没空。”
“有什么正事?”王玉波笑道。
“相亲!”王国生笑了,“你们说,这是不是正事?最大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