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威胁……”陆清漪用力咬着脸颊肉,才不至于破口大骂,“我们可以想个两全的方法。”
她竭力想帮张成再争取一下,就算是一点也好,她实在无法看着张成因这愚昧的害怕,被关一辈子。
大青却觉得陆清漪实在太多管闲事了,不由冲口道:“他就是个不祥之人,您又何必一直替他说话,难不成小娘子真的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我若真有什么坏心思,你以为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陆清漪本就心情不爽了,偏生这人还要来激怒她。
“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试问你的孩子如果遭受迫害,还人人喊杀,你也会当做看不见吗?将心比心,你能吗!”她说到最后都忍不住发脾气了,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大青被她这么凶狠一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怔怔看着陆清漪,竟然被她吼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能相提并论呢。”另一个从进来就没开过口的村民弱弱的插/嘴,话不多,但也听得出来是替自己人说话。
陆清漪不禁冷笑。
是啊,不能相提并论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将心比心,感同身受呢。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谁会觉得疼呢。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陆清漪声音沙哑。
村长没说话,连眼神也回避着陆清漪。
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突然间,陆清漪觉得好累。
就在这时,赵珩渊恰到好处的揽住她的腰,给了她最后一丝撑下去的力气。
陆清漪不由得眼眶一热,偏头去看赵珩渊。
幸好有一个人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了。
同时的,陆清漪心里也忽生一股悲凉感,幸运的她身边有赵珩渊,可是张成呢。他除了身体里的次人格陪伴着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沉默半晌,村长缓慢开口:“只要他乖乖的,我们也不会为难于他。”
陆清漪静默,她很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了什么。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她的能力也只能帮张成到这里而已,不是吗……
就在气氛变得异常沉重时,床板上,情绪已经稍微平复下来的张成破天荒的开口了:“没关系的。”
众人闻声皆是倏然看过去,就见张成裹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眼里依旧带着戒备生人的恐惧和警惕,只是已经没那么神经兮兮。
张成其实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也慢慢理清他们的对话内容,知道陆清漪为了保住他,正在竭力争取着。
可是——
他目光游离在几人之间,最后落在陆清漪脸上,望着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抿了抿唇,小小声开口:“我没关系的。”
似是怕陆清漪不相信,他努力了几下,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真的,我没关系的。”
只是关起来而已,也不是没试过,他一点都没关系的。反正这个世间也没有他容身之处,住在哪,是不是关着,有没有人关心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他们还在。”张成说。
陆清漪从他眼神里看到了灰暗和生无可恋,她突然意识到,张成其实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活不下去了,支撑着他的,或许就是他身体里的那些次人格。
虽然对于陆清漪而言,那些次人格是他自己分裂出来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或者鬼。但对于张成而言,那些人即便是恶鬼,即便占据着他的身体做了许多他不愿意和不愿想的事情。
可是在这漫长的痛苦中,是他们一直陪在他身边。陪着他经历,陪着他承受。
陆清漪嘴唇嚅嗫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张成不是不会思考的孩子,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他做出决定,假如这是他想要的,陆清漪又如何能说不呢。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那么的难受呢……
赵珩渊瞥眼陆清漪迷茫的脸庞,内心轻叹气,很想好好把人抱在怀里安慰。
他能理解陆清漪的难过和愧疚,因为那种无能为力的难受,他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深深感受过。实际上陆清漪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她成功留下了张成,可比他当初做的要好上许多。
“那就这样吧。”赵珩渊主动站出来,重新掌控局面。
内心疲惫不堪的陆清漪朝赵珩渊露出抹感激的眼神,赵珩渊朝她轻摇头:“我们之间不分彼此。”
陆清漪深受感动,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把今晚的这一切统统忘到脑后去。
而此时另一头,迎客厅中,陈大夫和张大夫还被控制着,周围站着几个壮汉,以防这二人逃走。
厅的左侧,有人掀开布帘,从里头走出来。这人身材纤细,脸色略苍白,看起来似乎是病了,脚步虚浮。
“你是?”有人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来人。
来人扯着嘴角,咧嘴一笑:“别紧张,自己人,我是九春。”
原来来人正是为了引出陈大夫二人而被下毒差点毒死的九春。
几名村民一听,忙涌上去,搀扶着虚弱的九春。
“小兄弟怎么出来了,身体怎么样?”
“还好还好,福大命大,暂时还死不了。”九春笑了笑。
村民们关心:“怎么不好好在床上歇息呢?”
“是啊小兄弟,看你脸色白的。”
“没事,我就是听说人抓住了,过来瞧瞧。”九春继续微笑,目光不着痕迹往地上的两人扫了扫,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有什么好瞧的,这两人胆大包天来下毒,我们不揍死他们都算好了。”一提到陈大夫他们,村民们气的直骂。
九春表示理解笑笑:“可不是,幸好吃了毒药的不是你们,可真是痛死我了。”
“哎呀哎呀,真是辛苦小兄弟了。”
“是啊,小兄弟是我们陆家村的英雄啊!”
“不敢当不敢当。”九春谦虚几番,随后话题一转,“我能跟陈大夫说几句话吗?”
“可以,只是小兄弟要和他说什么?”
“不错,这种人,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九春含糊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娘子说他给我下的毒比较难清除,我想知道他到底给我下什么毒而已。”
“这样啊,那快去问吧。”
九春笑的更灿烂了:“谢谢。”
没有人发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