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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忠次大人走后,陶然儿便对李信志说道:“我们先去田里看看实情吧。”
这时候临安的城主却向前,恭敬地说道“娘娘,你一直风餐露宿,十分劳累,现在忠次大人也去召集下属官员去了,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到郊外的田地集合,不如先回城里,让属下设宴款待皇上和娘娘。”
陶然儿弯起嘴角,她确实想好好吃一顿大餐,这一路行来,因为担心水稻种植晚了会导致今年江南除了虎村之外颗粒无收,所以他们连着好几天都吃得很简单,有时候甚至是在马背上胡乱吃点干粮,连饭店也没有去过,听到临安的城主这么说,陶然儿肚子唱起了空城计,饿得前胸贴后背,胃就像一个空空的袋子,两边的胃壁在互相摩擦,她意识到这一点,脸上立马热辣辣起来。
李信志其实也着急想去田里查看实情,然而他更加心疼陶然儿,她现在是自己的娘子,作男人哪有不疼自己爱妻的,因此,他关切地看着陶然儿,对她说道:“忠武城主说得对,不如我们先进城吃饭吧,你不是说过吗,人是铁饭是钢,一会晚上做事也需要力气。”
陶然儿却拒绝了自己肠胃的抗议,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吧,信志,我先与你到地里去看看,忠武大人,一会你把饭菜送到田间去,我们与农业部的官员一起吃。”
忠武大人愣了愣,看向陶然儿,他们江南的帝君帝后,一身粗布衣衫,做平民夫妇打扮,如果不是从李信志尊贵清雅的气质,娘娘与众不同的美丽与悠然,他们根本看不出真实的身份。
忠武大人对李信志和陶然儿肃然起敬,他与忠次大人一样,心想着江南有这样朴素勤劳的帝君帝后,不愁不强大!
李信志也很感动,他发现陶然儿不知不觉间,就像自己的一部分,他在想什么,她也在想什么。
心里担心江南的水稻种植,虽然肚子非常饿,接连几天也没吃过一次饱饭,可是李信志却仍然不想吃饭,急切地想到临安郊城的田间地头一看究竟。
他一脸深情地看着陶然儿。
俗话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慢慢地就有了夫妻像,说的大概就是他和陶然儿这样的吧,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行为举止十分相像,甚至连思想慢慢地也并轨,变得一致了。
陶然儿再次翻身上马,纵马走到李信志身边,嘴角浮起微笑,一双大眼如同紫葡萄一般看着信志,轻轻地说道:“老公,我们去田里吧,如果解决不了水稻种植的问题,我真是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啊。”
“好吧——”李信志终于松了口,他的内心无比感激上苍将陶然儿赐给他做娘子,他微笑着吩咐忠武大人:“忠武城主,这样吧,你叫几个手下带路,带我们去临安郊外的田间,另外,你安排晚上吃的饭菜,做得丰盛一点,”
以他对陶然儿的了解,很有可能,接下来几天,他们会像一对真正的农民夫妻,简直吃睡都在地里。
忠武城主领命而去。
这样几分钟后,在临安几个属下的带领下,陶然儿和李信志骑着马往临安城郊外的田间地头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
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头顶星光灿烂,银河倒挂,一阵春风吹过,带着樱花的芬芳,人间最美是四月天。
可是当李信志和陶然儿看到仍旧空荡的田地时,不由内心沉重如大地。
李信志眼神沉郁,一颗心灰似炭,着急地看着陶然儿,有些愠怒地黑脸说道:“忠次果然是实话实话,他确实是罪该万死!”愤怒像风暴一样在李信志的心里旋转着升起,作为江南的帝君,一直爱当农民,爱惜粮食如同自己的生命,如今看到大片空旷的水稻田,李信志怒火中烧,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水稻推迟了一个月仍然没有种植,忠次却在一个月后才来虎村通报消息,作为农事部的负责人,确实罪该万死!
陶然儿只觉得李信志的声音有些异常,她看他一眼,只见他眼角急急跳动,目光闪动,额角青筋真爆,一张俊脸涨成紫姜色,脖子也变得十分红壮,她便知道他生气了。
她知道,对于李信志来说,农业在他心中是最占第一位的,忠次如此失职,确实是会惹怒他。
忠次也是很奇怪,如果找不到足够的人手种植水稻,那么,早应该在两个月之前,他就应该到虎村来通报,这样,推迟一个多月仍然没有种植的严重现象就不会发生。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生气没有多少意义。很多事情的发生如同推倒的墙发出来的汗,无可挽回。
因此,陶然儿对暴怒中的李信志劝道:“相公,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这样的局面,忠次也是不想的,与其指责他惩罚他,不如让他将功赎过吧,来,我们四处走走看看。”
陶然儿说到这里,翻身下马,走到李信志的马前,伸出小手,仰着小脸微笑看着他。
听到陶然儿这么说,李信志内心原本如同火山般即将爆发的怒气突然奇迹般的消失不少。
低着头看着她清丽无双的一张小脸,她笑容就像这春天的风一般和暖,他的心不再那么烦躁痛苦。
然儿说得不错,就是因为耽搁了太多时间,所以更不应该把时间花费在指责和惩罚属下上面。
他也跳下马来,走到陶然儿身边,陶然儿已经像一个百分之百的农妇,高高地挽起了袖子和裤管。
月光如水,照在他们身上,也照在陶然儿白生生的手臂和小腿上。
虽然穿着素色衣裳,可是秀发如云,肌肤若雪,秀美的书卷气迎而而来。
李信志看着,突然呆了一呆,他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白嫩的小腿踩在脏污的水稻田里,会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现象,虽说她曾经是他买下来的女奴,可是事实上,她是相府千金啊,从小到大,就有一堆丫头侍候的。
他立马阻止,对她温和说道:“不不,然儿,你不需要下水。”说完他立马蹲身下来,试图将她高高挽起的裤管放下来。
温暖的大手扣在陶然儿纤细的脚踝上,一股愧疚之意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身为一代帝君,他居然让自己的皇后下地干粗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下没有比他更可怜更无用更悲催的帝君啊。
一丝苦笑浮现在李信志的嘴角。
陶然儿也蹲下来,握住李信志的手,对他微笑说道:“傻瓜,我为什么不能下地,现在江南人手不够,忠次就是把所有农事部的官员叫上,人手也远远不够。”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是一个穷二代,却是城里的穷人,从来没有下地干过农活。
“就算再没有一个人下地干活,也不能让你下地干活!”李信志十分坚定,手指握着陶然儿纤细白嫩的脚踝,因为针扎般的难过,内心一阵颤抖。
他真是无能,作为一个帝君,居然不得不让自己的帝后下地干活,以后史书上估计会大书一笔,然后贻笑万年,所以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哪怕江南的人都死当了,他也绝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下地干活。
陶然儿仍然也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对他说道:“唉呀,你以为我没下过地吗,你在外面打仗的时候,我早就下地干活了,不然,你以为虎村的灵芝是怎么种出来的——”
她歪着头,对他调皮地笑着,担心他不相信,又站了起来,手上做出拿着锄头锄地的动作。
李信志微微笑了笑,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看她一眼,慢慢地说道:“丫头,你真是天真无知啊,种灵芝那是旱地,和水田是完全两码事。你知道水田里有多么可怕吗,水田里有泥鳅,有水蛇,有蚂蟥,那蚂蟥是专门吸人血的,钻到人身体里,很难出来,还有各种人与动物的大便小便,大便小便是用来作肥料的,没有肥料,水稻是长不好的,另外,因为水田里有这么多恶心肮脏的东西,所以只要人的脚踩进去,泡几分钟,那么,再白再嫩的皮肤也会染成一片焦黄色,你不要以为上岸洗洗就能干净,不,哪怕你过一年,到了第二年,你挽起裤管,准备再下田的时候,也仍然是一片黄色——”
陶然儿听得呆了,大眼睛越睁越大,她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个城里普通人家的女孩,从来没有下地干活过,所以李信志带着认真的神情说出来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天啊,太可怕了!
上岸也无法洗白,种水稻多像黑社会的营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