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次绕路后行军一日,他们再度碰上了埋伏。
杨思目光错愕,蓦地明白过来。
“主公,原信这厮是想拖死我们呢——”
行军时间越长,消耗的军粮越多,若是不能在粮食耗尽之前和风瑾等人会合——
整整五万兵力说不定真要被人阴死在这里。
一想到那种可能,杨思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
“不止是拖延时间那么简单,你没发现将士精力消耗也很快?”姜芃姬道,“因为有埋伏,将士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一时半刻还好,若是接连几天都这般,精力不济,战力必然下降。”
精神不好,肚子还饿,战力能发挥出几成?
杨思道,“主公,现在该怎么办?”
姜芃姬反问道,“你说呢?”
杨思道,“与其这般畏首畏尾,倒不如放手一搏杀出去,不能因小失大。”
如果因为害怕损失数千兵力而赔上五万兵马外加一个主公,杨思可真要吐血了。
姜芃姬冷笑着拔出腰间的斩神刀,雪亮的刀身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烁着刺目的白光。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芃姬从来不是怯战之人,她生性谨慎却不意味着畏首畏尾。
被人针对性算计,她要是不狠狠找回场子,她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不知道大佬都是好面子的?
“大军继续前行!”
要是继续耗下去,己方士气、战力、将士精力都会大幅度下滑,到时候想战也没有力气了。
“这倒是有些像温水煮青蛙。”姜芃姬道,“对方捏住我不想徒增伤亡的想法,设计所谓的‘埋伏’,让我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绕远路、做无用功。若我真为了这个原因,一次又一次选择避而不战,反而正中敌人下怀呢。一点点,慢吞吞地消耗我方战力,直至无力再战,这法子倒是不错。再者,沿路的粮食都已经被对方清理完了。我们没有补给来源,一旦陷入绝境,只能干瞪眼等死了——”
“倒是想见见那个出主意的人。”杨思摇头,“从布局来看,他对谌州的情况、我军行军速度相当了解,甚至是了然于胸。若是不了解,随意哪个环节出点儿错,他都是做无用功——”
要是姜芃姬行军速度比预计快,他们准备设伏的时候正好撞上姜芃姬大军,这就是找死了。
要是姜芃姬行军速度比预计慢,同样达不到如今的效果。
唯有将一切算计得刚刚好,才能步步紧逼,迫使他们疲于奔命。
姜芃姬嗤笑道,“再好的主意,一旦被人看破,那就没什么价值了。”
她怕伏兵?
她当然不怕!
伏兵又如何?
莫说一万伏兵,哪怕是五万伏兵也别想将她手底下兵马全部留下来。
目标有了警惕性,伏击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的。
杨思唇角露出笑意,他贼喜欢看到自家主公露出怼天怼地的自信表情。
谁都不想跟着个畏畏缩缩还懦弱无能的主公,当下属的多憋屈啊。
按照花渊的算计,姜芃姬应该再忍一回才会爆发,正好踏入设计的坑,那处极其适合伏击。
岂料她脾气比花渊想象中还要暴躁,现在就忍不住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面对姜芃姬不按常理的出兵行动,最先懵逼的是原信。
因为花渊两次算中,所以原信对这次的伏击就不那么上心了。
随意摆摆样子,姜芃姬就会被哄走么,伏击再完美还不是浪费?
孰料姜芃姬现在就带兵冲杀过来,反而将原信弄得手忙脚乱。
姜芃姬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格,做事干净利落不拖沓。
既然下定决心暴力闯关,她当然不会给敌人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原信怒不可遏,额上青筋因为下颌用力而绷起——
“这些个文人果然是半个都不可信——”
花渊算计出错,原信陷入了被动。
他才是伏击一方啊,现在却被动得像是被姜芃姬伏击了。
原信难么自负自大,他当然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失败原因,反而先追究花渊的过错。
谁让花渊只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出身微寒,他的性命在原信看来与蝼蚁等同,背黑锅的极佳人选。
眼瞧着敌方大军越来越近,原信这边只能仓促应战。
因为姜芃姬发现得早,原信这边准备又不充分,所谓的伏击战根本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尽管如此,原信也给姜芃姬这边造成了一定伤亡。
相较于正经伏击战的损失,这点伤亡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眼瞧着战场天平向姜芃姬这边倾斜,原信只能及时止损,愤恨退兵,丢下三四千尸体跑了。
这仗出乎意料地好打——
姜芃姬摇头,“碰上原信这样的武将,真是能气死。”
根据直播间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来看,前两次的伏击都是费了心思的,姜芃姬真要硬闯,损失兵马至少五千打底。不过这两次布置都没派上用场,原信这边就懈怠了,打算随便整整糊弄人。
岂料姜芃姬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选择绕道反而带兵打过来了!
一个豆腐渣工程哪里经得起暴力摧残?
杨思用帕子抹掉脸上的血,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忍笑道,“心疼聂洵。”
“我也心疼。”姜芃姬道,“原信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军改应该提前了。”
如果将领因为一己之私而篡改军令计谋,亦或者敷衍应对,原信就是前车之鉴。
统帅军权独大,碰上个靠谱的还好,要是不靠谱的——
姜芃姬不由得蹙眉。
她帐下武将不算多,除了几个器重的,之后提拔上来的新人都还生嫩,无法独当一面。
生嫩意味着经验少,容易被人算计。
当然,像原信这样倚老卖老的老将,自负自信又自大的,还是敬谢不敏了。
杨思当然知道军改,自家主公提了好几回,但都因为时机不成熟而没有付诸行动。
“军改?主公回去便着手?”
姜芃姬要头,“打完伯高就动手,我已经有头绪了。现在军改,影响太大。”
她想限制统帅的军权和指挥权,分权制衡的同时又不拉低效率。
她可不想看到自家帐下也出来个原信!
黄嵩能忍得下原信,她可忍不下。
如果她是黄嵩,早就想办法暗中阴死原信了,再不济也要将他彻底雪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