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桐瞅着卓柏均这个人,呵的一声说:“难道不是?你们天天出双入对,在办公室都被我撞了很多次呢。我们公司的女同事,个个都躲你躲得远远的,生怕得罪了玉露姐……”
卓柏均突然一笑,看着她:“你也这样认为吗?认为我和沈玉露好?”
靖桐没敢和他说话,只是又胡乱地推着自己的眼镜。
卓柏均没有理她,只是站起来,仿佛有点无聊地说:“走吧!和你说话,费劲!”
“啊……费劲……”靖桐有点委屈地再推了推眼镜,又咕咚咕咚地跟在卓柏均后面,边走边担心地说:“总监,你是不是生气了?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这人说话真奇怪!”卓柏均拉开车门,坐进去才说:“明明都说错了话,然后又说我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故意说的。但我不介意,我没有和沈玉露在一起,俩个人就是玩玩……”
靖桐迎着冷风,站在车门外,冻得鼻子通红来看着他。
“上车啊!还呆着作什么?”卓柏均叫着她。
“哦哦!”靖桐把话说完,便立即跑到副驾驶座,坐下来,关上车门,转过头问:“总监!我们要去那里?”
卓柏均发动车子往前驶,才说:“送你回家啊!如果不是,你男人到时候怀疑你怎么办?我可不想你半脚踏进婚礼,都被人踹出来!”
靖桐听了,突然开心地一笑,抓紧安全带,甜甜地说:“谢谢总监!”
卓柏均微笑着没再理她,只是握紧方向盘,让车子绕过村庄,往外驶去,刚才出村,就已经路过某热闹的街道,到处是一些小吃小摊,因为天气渐寒冷,这些人都围在一起吃着小吃,麻辣烫的味道,滚滚浇浇的,还有好多好多的棉花糖,花的,白的,蓝的,黄的全都插在糖果店的门面上,靖桐边探头看向窗外,边咬着下唇,流露好嘴馋的表情……
“怎么?喜欢吃啊?”卓柏均边开着车,边转过头看向窗外。
“我……喜欢吃棉花糖,以前跟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晚上加班后,我们一边逛夜市,一边吃着棉花糖,可浪漫了……”靖桐想起过去的一些事,突然脸一红,人有点害羞……
卓柏均听了,便沉默地一笑,却调档,让车子靠在街边,才说:“去吧!”
“啊?”靖桐不解地看着卓柏均,奇怪地问:“什么?”
卓柏均无奈地转过头,看着这个傻人说:“出去买棉花糖啊!买完了,赶紧回来了!”
“好!谢谢总监!”靖桐开心地跳下车子,然后小跑到某个奶茶店前,站在粉红色的灯光下,指着一团白色的棉花团,说要这个……
卓柏均握着方向盘,转过头看向靖桐穿着白色的樽领毛衣,米黄色的直管裤,外披着白色的棉外套,戴着阔边帽,一片清纯可爱地指着其中一团棉花糖,露出欢喜激动的表情,双眸盈盈亮地闪着粉红色的光芒,呼着的白气,朦胧而浪漫……
他就这般淡淡地看着她那闪闪双眸,还有透红的小鼻子,弧形好美的嘴唇,莫名而温情地笑了……
靖桐一边拿过店员的棉花糖,一边开心地往着卓柏均走去,却因为转身的一刹那,被一对情侣撞了一下,她整个人啊的一声,倒后退了几步——
卓柏均一阵紧张地看着她……
靖桐有点委屈地推了推眼镜,咕哝地看了那对装作若无其事的情侣一下,才拿着棉花糖往着这边走过来,却脸色一凝,站停在街道边,傻眼地转过身,整个人瞬间地愣住了!
卓柏均一直看着靖桐,却因为她突然的神态失常,便也转过头,透过车窗,看着一个男人,身高一八零,穿着白色的樽领毛衣,黑色的休闲裤,外披着黑色的外套,挽紧一个漂亮穿着深红色的外套的女孩,边往前走,边有说有笑……
他的双眉一皱,仿佛觉得这个男人面熟,越看他那有点帅气的脸,还有脸边的一个超大的酒窝,才发现他原来就是靖桐的男朋友……
卓柏均一下子紧张地看靖桐,发现这个傻瓜抱着那团棉花糖,躲在石柱后,吓得眼泪直滚落,哽咽地抽泣着……他的心一疼,便迅速地走下车,脾气火爆地就要冲向那个男人,谁知道靖桐却从背后,强拉住他的手臂,哭着说:“不要过去!他肯定是有理由的,不要过去……我们就要结婚了……可能今晚是他们最后一晚……”
“最后一晚?”卓柏均一下子气愤地指着那个男人说:“你看他样子,像是过最后一晚吗?你怎么这么傻啊?找一段不属于你的感情来骗自己!可能他明天就会把你扔了!笨蛋!”
靖桐一下子伤心地蹲在地上,细声地抽泣起来……
卓柏均咬紧牙根,盯着这个傻瓜,卷在地上,像只猫那样,他忍不住地对她说:“起来!亲自去他的面前,问清楚!这个婚要不要结了?不要结了!那就别结了!以后各自俩散!”
靖桐一下子抬起头,看着卓柏均,有点可怜地问:“如果他不肯跟我结婚,那我问了,不是要失去他?”
卓柏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人,气得打不到一处,命令加威逼地说:“你打还是不打?”
靖桐一咬下唇,眼泪滚落下来,却还是只得点点头说……“我打……”
“车上打!”卓柏均一下子揪起她后面的一把头发,把她整个人给拉回车上去,扔她上去,再将手机扔给她说:“马上!”
车厢内一片安静!
卓柏均冷脸地坐在车子上,知道靖桐在拨电话号码,他便沉声地说:“做人爽快点!如果拖拖拉拉,只会让自己受苦,还不如死了算了!”
靖桐一咬下唇,握着的手机,听完卓柏均的话,终于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健,整个人哆哆嗉嗉地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铃声最先响了起来,然后那头传来了很愉快的声音大叫:“老婆————”
卓柏均一阵耻笑地转过头,双眸却莫名地一火!
靖桐的脸一红,推着眼镜咕哝地问:“你现在那里啊?”
“我和朋友在外面玩,我还给你买了棉花糖,今晚给你送过去!小傻瓜!”男朋友边说边温情地叫。
靖桐刹那恍神地抬起脸,倾刻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假像,这个男朋友还是很爱自己,她一下子退缩了下来,刚才想原谅他,却一下子看到卓柏均那严厉的眼神,她的脸倾刻地一红,终还是有点伤心地问:“你跟那个朋友一起啊?”
“一个旧朋友!干嘛?问这么多!你还以为我还会和那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在一起啊?我早就断了!放心!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发誓!”男朋友再深情地说。
靖桐的嘴巴一扁,心彻底地疼了,大眼睛全积满了泪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滚落。
“老婆,你怎么啦?是不是要结婚了,有点紧张?别怕……有我呢!”男朋友再哄着说:“我们很快就住在一起,我要天天吃你做的饭菜……”
靖桐伤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将电话给挂掉了,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大叫:“他怎么可以那样对我?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就算不想和我在一起,也不要那样骗我啊!我很爱很爱他……“
卓柏均冷脸不作声,只是一踏油门,让车子往前开,边往前开边说:“有什么好哭的?提前发现这种人,对你来说是好事,如果不是,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看你活得这么卑微,真觉得你白活了,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还有谁会尊重你!活该!”
“你不要那样说我嘛,我已经很伤心了,婚礼什么都准备好了,连请柬都写好了,我今次该怎么办啊?”靖桐难过地腑头,再次掩面痛哭了起来。
卓柏均冷笑地说:“人生最怕的……就是你错了一步,你就永远地错下去……知道回头,证明还是上帝宽容你的……”
靖桐依然抽泣地哭着,眼泪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卓柏均不作声,就这般听着靖桐的哭声,继续开着车往她的家里驶去,边驶去边突然一笑地说:“你真的和我母亲很像……”
靖桐一下子转过头,看着卓柏均哽咽地问:“你妈妈?她也和我一样,爱哭吗?”
卓柏均的眸光闪烁了几分,才缓声地说:“她很爱哭,其实她哭的时候最美,总是喜欢蹲在樱花树放声大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理解我母亲一点点,知道她在悲伤……”
靖桐刹时忘记自己的伤痛,落着泪地问:“你妈妈是不是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才这么伤心?我总觉得你的童年不快乐……”
“我没有童年!我眼睛会看东西,就已经天天看着我的母亲,提着一桶桶水,拿起抹布,卑微地擦着地板,脸上,脖子上,背上全是泪水,我不懂事,时常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打翻她水桶里的水,接着饭店或许温泉店的老板,就会走出来,往她的背上踏,我时常害怕地蹲在角落里,看着她很忍让……”卓柏均握着方向盘,让心中的方向往前开,那双眸已然湿润了。
靖桐的心里一疼,再同情地看着他说:“为什么……她要那么忍让?”
卓柏均突然一笑,眼中藏着嘲讽地泪水说:“还能为什么?为了我啊!如果她不忍,我们都要饿死!她就只能带着我,一忍再忍!”
靖桐心疼地问:“你爸爸呢?我重来都没有听说过你的爸爸!”
“没有爸爸!”卓柏均迅速地说:“我妈妈说,我是水里飘过来的,你相信吗?她想把我父亲这个角色,藏在地狱里,死也不会说出来!但是我知道,她在思念一个男人!每到夜深人静,她就会拿出一张照片,对着照片可怜地哭!我懂事的时候起,我每个晚上,都听到哭声,好凄怨好凄怨的哭声,我就这样,听着哭声长大起来,从此我的世界里,没有其余的情绪,只有那点哭声!”
靖桐不作声,只是看着他的侧脸,在街灯下,一闪一闪。
卓柏均地将车子转进了某条小巷子,看着前方弯弯曲曲的小路,他的心突然一疼,再幽幽地说:“我小时候,常常要搬家,总是被房东赶出来,他们永远都学不会,让人安安静静地走出门口,我和妈妈的行李,永远都是被丢出来,扔在脚边,或许扔到好远的地方……我们永远都会在清晨,看不见阳光的时候,提着箱子往着弯弯的小路走,日本的街头,一直都是那么湿润,我和妈妈手牵着手,踏过一个一个水坑,那个时候,我提起头,和妈妈说,妈妈,我以后一定要给你买大车子……妈妈那个时候,就会边落泪边轻抚我的脸,微笑地点头……”
靖桐看着他,眼泪滚落下来。
卓柏均突然一笑,将车子急刹在某棵樱树下,看着前方的小小公园,眼泪滚落下方,仿佛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转过头看着靖桐说:“我妈妈死了!她就在那个早上,身体溢着血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的眼睛甚至悲伤得没有闭上!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可我只想要我的母亲……”
他突然抽泣笑了起来,腑头额前一点方向盘,身子开始激烈地颤抖,思念心疼落泪地轻叫:“我妈死了,那个早上牵着我的手,往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的母亲,死了……有时候,一觉睡醒,夜深人静,看着整个幽黑的空间,想叫声妈妈,总是苦得叫不出口,这种……一辈子都回来不了的幸福,让我深深地恨!”
靖桐的眼泪再滚落下来,轻轻地伸出手,轻拥着卓柏均的肩膀,环抱着他,哽咽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人生总是一个来一个人去,你妈妈一定在天堂过得很好……”
绵绵的声音,透着一点真诚,透着一点真实,透着一点祝福,延进心里,仿佛多年来的牵挂得到了安慰,仿佛死去的母亲,真的得到了安慰,真的去了天堂……
卓柏均幽幽地抬起头,看着靖桐那溢满泪水的凝白脸庞,终是伸出手,轻捧着她的脸,细看着她那双含泪温情的双眸,突然好思念好思念地腑下头,在她的唇边一吻……
靖桐一下子吓住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泪水滚滴下来。
这个世界上,如同小路,九曲十三弯,你怎么知道你要弯到那里?谁也不知道心,会去那里,走向那里……
卓柏均与靖桐依然深情地拥抱在一起,甚至那香甜的吻,让俩人都醉了,却没有发觉,在黑暗中,有俩个身影,渐从某墙角显露而出……
任轻风与许墨,冷冷地盯着那辆车子,还有那点挪动的身影,俩人眸光一闪,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