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兽人正挨个挨个翻检尸体。
王含乐在拱门碎石下捡了不少食物,胡乱吃了几口,酒会上那些人吃东西时模样是正常的,所以她不担心这些食物里有兴奋剂或者别的,就是隔夜的点心混着泥沙非常难以下咽,她大开大合又把捡起的食物扔掉,留了几盒杯装巧克力。
她想送点食物到那几个茫然四顾的兽人手上。
一个幸存的女人冲最近处的男兽人哭喊,似乎是曾经的“主人”和“宠物”,个子不超过一米七五的男人走到她身后慢慢抱她入怀,本来温情脉脉的画面,下一刻却石破天惊,兽人将怀中女人抱摔在地,提绵羊似提着女人脖子按在石头上。
“住手!stop!”
王含乐见女人有危险,没多想就大喊着去阻止。
她只看见掐人的男兽人的背影,恍惚还以为是傻屌——他会念在救他一命的份上听她一次吧?
手掐着脖子没有放开,不一会儿女人脸肿胀,歪倒在地,那地面还淋着她失禁的尿液。
男兽人甩甩胳膊,从柯林斯柱断裂的废墟中回头,锁定王含乐,突然速度很快地移过来。
不知何时,周围的行尸走肉也回过神来。
王含乐这才从那些冰冷地锁定她的视线中反应过来,傻屌还在洞里躺着,这哪是傻屌,这tm是比傻屌危险一万倍的复仇者联盟!
太阳升起,烟雾散开,幸存者之间日积月累的恨意却遮住了他们眼睛,在宛如末日的废墟广场上,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他们不想着出去不想着自救,却想着杀人。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隧道入口,没跑几步就被绊倒。
抓推了几下,看清绊倒她的身体,她愣住。
塌着身体钻出去,就是城堡的广场。
他恍惚看着广场上的颓垣断壁,还有活人。
不仅活着,还有力气把对方按在地上砸。
他轻飘飘瞥过,视线落在十米远处蹲着不动的人身上。
她在看蚂蚁吗?
他的同类倒在他脚边被他路过,尸体分不清你我,呈现出奇怪的状态。
起初是身边一组,男人抱着身下女孩,身体残破,他们都有兽人毛尾特征,已没了呼吸。
举目四望,四周很多组这样的双尸,他们相同地因为高温烧焦了身体,又或者炸弹冲击下肢体怪异扭曲,但他们无论男女,怀中都抱着一个人。
他们这样的人,临死之前最值钱的还是自己的同类,他一点都不难理解,就像他离开安全地一万公里来到这里解救同类。
另一个身影先一步,摇摇晃晃靠近女人侧边,手上尖石滴血。
没等举起凶器,他已来到他的背后,五指按住同类脖子,手臂右一挥,人就像单脚踩滑斜在地上。
那个獾类基因同类睁着无神双眼,缓缓移动眼珠移遍他全身,默默爬起走开,绕开他和蹲着的女人,去别的地方寻找目标。
王含乐抬起头,那模样让他怔愣——紧身窄裙开叉撩高扎起,露出丰腴的大腿,上半身套着他的备用皮革,脸上泥土眼泪混成一片,无言地求助于他。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脚边,那具人形还看得出红色的艳服,已经残破得像千百年古墓出土,脸盖在厚厚的灰尘下,曾经润得滴水的双眸干涩紧闭,没有一丝气息。
她之前一直盯着双性人的尸体在看,几次伸手都没敢摸,像害怕,又像不太能确认是谁。
她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找......
严格来说,双性人不算他们的同类,她是自愿加入,还无比热情,临死前,双性人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个成年女性,可惜离炸弹太近,两个人都没活下来,掩盖在灰尘砂砾里。
王含乐手足无措之际,被她吐槽无数次的傻屌突然弯腰,双手穿过阿车的颈部和腿,阿车的身体脱离了砂砾哗啦高起来,头发倾泻而下,柔顺地飘荡在王含乐眼前,就像阿车复活了。
阿车怀里那个人被撇下没管,王含乐后知后觉那女的不是他的同类,是她的同类。
不仅是同类,还和她身形相似,也穿了一条白裙。
王含乐全身抑制不住颤抖,男人抱起阿车那一刻,她的眼泪汹涌而下,方有认识他真好之感。看见他抱着阿车的尸体往通道方向去,她抹了把眼睛,赶超过他。
为了给他一个安全安静的疗养空间,她用了石头堵空隙,里里外外五六块她力气极限的石头,在他出来时已全部顶开,还顺带顶开了其他碎石,拓宽了一点空隙。
它由一方石粱断裂的巨石塌在断壁上形成的狭长三角形,接近一米五的高度,不介意塌着腰,也可以跪进跪出。
王含乐就是这么把他和猴崽子运进去的,裙子就是那时给磨破的。
但她不想让他跪进跪出。
她搬完能搬得动的石块,撤掉遮盖住入口的藤萝,磨出血污的双手尝试去搬巨石,她左肩抵住断石棱边,一只脚蹬地一只脚踩在石壁上,拿整个身体推,直到身体扭曲,断石依然纹丝不动。
有人拍了拍她的背脊,她低着头喘气,眼泪和汗水滴在沙地里,一双脚靠近,接近,更多的脚出现,头顶数不清的手抵住断石,她没有喊一二三,喊了他们也听不懂,只是自顾自使出力气,再也没有竭力,断石就像奶油一样柔顺推倒。
轰隆声吓醒了隧道里的猴崽子,他的复原力达到顶峰,苟延残喘之躯瞬间倒挂在头顶破洞边缘,两只眼还睡眼惺忪。
他看见他的同类抱着一具具尸身步入隧道。
他们像某种古老的兽群,濒死的个体要走入祖先的坟墓,意外死亡的尸体也得有归属。
房间里有救生筏,代表海离这儿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