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完澡出来,他还在睡。
想吹头发,怕吵到他,就用毛巾包住长发,回床上之前,又绕去沙发上翻了一下两只袋子里的东西。
一个袋子是他第二次出门带回来的,里面只有退烧贴,没给她用,用了别的方法......另一个袋子里是些一次性个人用品,有女士内裤。
正好她把内裤洗了,没穿内裤披了件浴巾......看着床上微侧着睡脸的人,还是回卫生间换好内裤。
袋子里有婴儿消毒纸巾,婴儿洗发沐浴露,婴儿润肤油。
心想,他还当自己是个宝宝,不过那身皮怎么珍惜护理都不为过。
拿起润肤露走到床前,掀开被子想为他擦身体,手触上温暖的皮肤,突然她又退回沙发前,检查沐浴露,然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沐浴露没开封,包括其他婴儿护肤品。
这些是给她用的,
原来那个宝宝是她。
她瞬间心花怒放。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分神照顾她。
思考了半天,最终没有将涂满全身的冲动付诸行动,一脸高冷地躺回床上。
已是凌晨,一整天没拉开窗帘的房间只有床头灯撒着昏黄的光。
她在一边百转千回地折腾,床上人指头都没动一下,维持着大半张脸微陷枕头的侧睡姿势,被子严实拉到下巴,像只奶狗蜷缩在软垫里——她捋毛的功能。
捋毛,单纯字面上的意思,没毛的地方她想摸却没得逞,自己就睡了过去。
这会儿更是不能搅扰他的睡眠。
她抄手抱胸想,他说“你一个人住不注意发作征兆”“记得这种退烧药不能吃”,她确实是一个人住,也没有掩盖过,他的话就意味着回去后她继续一个人,他和她各回原位?
心脏落入万丈深渊。
就着床头柜上的水杯,吃了一颗救心丸。
她得病以来还从没到过吃救心丸的地步,现在也没有,但她需要自救。
手机响了,在他的床头边。
趴睡的人眼还没睁,伸手精准摸到手机。
调匀气息后他开始说话,全程说了三句:
“嗯,是。”
“知道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挂了电话,放回柜子,他重新趴回被窝,却触到她惴惴不安的眼神,还带着伤心,仿佛那个明星已遭遇不测。
他有些恍惚,直到她的手插进他浓密的头发,按揉他。
“......我当时尽力了,对不起,蔡美丽或者小蛮陪着你,可能就拉得住他。”
他没有回答,闭上眼感受她的触碰。
“难怪他只发了一次声明,还承认自己结婚,一个明星隐婚,对他事业打击那么大.....后面他老婆无论怎么给他泼脏水,他都没再回应。”
“你们真的好傻,明明有更好的生活,却选择一条道走到黑,他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啊,在越国都还有那么多相好......他也愿意付出所有。”
“还有阿车也是。”
“在你们眼中,认定了谁是朋友,谁是爱人,就一辈子认到底,不会变吗?”
“他有狗的基因。”他闭着眼没头没尾一句。
她默了会儿,反应过来,说的是韩宗麒。
“他们会愚忠,你不会,对吗?”
没有回答就是回答。
头上落下水滴,他趴着没有动,留她戏精附体,想了半宿。
先想:这人好大的自信,好像自己永远不会变成韩宗麒那狗样。然后又想他被哪个野女人给收了的画面,开始想着还好,可到了他也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跳车跳河跳飞机的,她就又差点吃救心丸.......算了,他还是现在这样最好,他一生都自由,不属于任何人,至少以后一念及他的强大,她在任何一隅都能独自安心地感慨,她也曾经半拱过好白菜。
她在别人眼里我行我素,不迁就他人,认为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自由自在不被束缚的,要出现人生选择,他的另一半也应该秉持底线,不至于让他陷入绝望深渊,如那句圣经恒言,贯彻始终——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他们在宾馆呆了两天。
期间警察来送过一次饭,他们出去过一次。
警察来点人头时,开门的是她,他从凌晨醒来后就一直睡,为了避免吵到他,她把二人的手机都拿远了。
漏接了个电话,警察就找上门。
来的是个女警察,神采奕奕,这个时间点,很容易想到她是来接班的。
“谢谢。”她没犹豫接过袋子。
女警察主动跟她解释,他们二人还需要在当地呆一天,人还是没有找到,韩宗麒作为名人,影响力让他们也有压力,报成失踪可能会让很多人不满意,上级要求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被警察这么一搅,她没有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吃东西也食不下咽,大半都留给睡到下午才醒来的人解决。
他吃完饭洗了个澡又继续睡,她陪睡,但焦虑得怎么都合不了眼。
傍晚醒来,他的状态很好,和下火车后的神魂不守判若两人,她跟着心里也缓了缓,想着今天就给他喂了一顿冷饭,就带他晚上出去吃。
那间门楣旧得看不清年份的路边餐馆里,她和他还在寒风中花了一个小时排队等餐。
前面还有十桌,她身旁的人没有着急也没有喊饿,规矩坐着,两手放腿上,像个童子军,好奇,东张西望,他选择默默看,最后可能憋不住了,问她:“对面人少,为什么我们不去对面吃?”
她不答反问:“白天警察送的饭好吃吗?”
他想了想:“热的时候可能很好吃,但不适合我。”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是嫌警察请的那顿饭里含辣椒,其实那点数量的辣椒只能是调味的存在,根本算不上辣。
“但合适我,警察应该就是从这种饭店插队买的。”
“那明天见面,我得谢谢他们有心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懂的“礼多人不怪”?
“我很期待今天的晚餐。”他接着说,弥补刚才“这类餐不适合我”的失言,还对她露出一个少见的微笑,标准的八颗白牙。
接收到他绅士风度的她却不领情地默默转开脸,对空做了个“wtf”表情。
他俩坐在店外,夜风吹,隔壁店烧烤烟雾熏绕,她既清醒又暖洋洋,而他却冻得双手发红。
夜晚这儿温度有点低,肉测不到10c,她套了件路边买的羽绒服,四肢温暖,而他,像大部分外国人,仗着外貌优势,换了套新衣服依然是单薄混搭风,即便如此,周围还是频频投关注。
这家店虽然破旧,但满是专程而来的年轻人,等的一个小时里,她替他挡了一碟从天而降的瓜子,一杯泼天撒头的茶水,一次电话索要,三次祖籍调查。
“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矜持了。”她擦着身上的茶水抱怨道,幸好水不烫,衣服也防水。
身边递纸的人搭腔:“你比他们更能折腾。”
他平静叙述过去的语气让她突然想到一个事,火花一闪而过,她去捕捉,就见他站起来,原来是桌牌号叫到他们了,他就在排队登记时看她拿了一张扑克牌,就猜到是排队号。
几个也在排队的男女站起来,其中一个女的不知怎么,站起来就倒向他,刚好撞他怀里。
“啊,对不起......”女人满面通红。
“没关系。”他扶好对方,然后就看见她翻白眼,还跑到他一步之外,生怕自己被连累也被撞。
她好矛盾。
之前替他各种挡,最后一次没挡住却连他一起遭到嫌弃。
“没关系,没关系,你是鸭子吗?还没关系。”
进去的时候她在他耳边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