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枫闻言气得不行,只是对方是未来的太子,所以只得压低了声音:“小殿下,你为什么要跟镇国公回府?”
夜擎望向陆凌枫,眸底还透着些未消散的担忧:“若是擎儿不去,母后会更担心,擎儿不想让母后担心。而且,师父和师母对擎儿很好,擎儿跟在师父的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陆凌枫一时竟哑口无言。
夜擎望向夜微言,又看看徐若瑾,小声道:“擎儿想等母后醒过来,平安无事了,擎儿再随师父师母回府,可以吗?”
悠悠从梁霄的怀里下来,来到夜擎的身旁道:“悠悠也想等皇后娘娘醒过来。”
夜微言唯一欣慰的就是悠悠与擎儿了。
他扫了眼这些欲言又止的大臣,朝梁霄道:“既是担心,还是回府里等消息吧,外边风雪渐大了,若是到了后半夜,只怕也走不成了。皇后自有太医照顾着,若是担心,不妨明日再进宫来陪皇后。”
梁霄闻言接了旨,扫了眼诸大臣,淡道:“诸位大人多虑了,我梁霄对皇上绝无二心,至于这小殿下,诸位也大可放心,府内自会将他照顾好。皇上,臣就协同家眷告辞了。”
夜擎朝着夜微言见了礼,温声道:“儿臣告辞,还请父皇保重。”
夜微言摆了摆手道了句散宴便拂袖而去。
惠妃扫了眼夜擎,觉得夜擎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前提是,如果没有人教过他这样做的话。
婉嫔是看了一出好戏,戏散了,她自然也是要走了,于是便不自觉的与惠妃走到了一处。
出了殿便是迎面而来彻骨的冷,婉嫔将披风扯得紧了些,感叹道:“今日原是皇后娘娘的大好日子,谁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这钦天监主说的话,倒是真的,今日夜里必逢大雪。”
惠妃捏着手中的佛珠,淡道:“皇后娘娘病在榻中了,本宫自是要去照拂着些,婉嫔可要同去?”
婉嫔怔了怔,不知惠妃话里是什么意思,又听得惠妃道:“罢了,你怀着身孕,也不便过去,还早些回宫里歇着吧。”
惠妃大步离开了,婉嫔站在原地,瞧着惠妃的背影微眯了眯眸子,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柔和的模样。
素琴扶着婉嫔,温声道:“娘娘不必置气。”
婉嫔温然一笑,温声道:“我有什么可置气的,这宫里头的好戏可多着呢,我自然要一场一场的好好看,走吧,咱们也该回了,否则只怕春棠这丫头,又该着急了。”
素琴扶着婉嫔出了皇后的宫殿,远远的便瞧见这徐若瑾一家四口正朝着那宫外的方向走去。
陆凌枫与梁霄擦肩而过,招呼都没打,气呼呼的便走了。
悠悠瞧着陆凌枫的背影有些懵:“爹爹,陆叔叔怎么不理人。”
梁霄笑道:“那你也不用理他,咱们赶紧回府去,雪越来越大了。”
因着怕这两个孩子冻着,所以梁霄是直接一手抱了一个,徐若瑾的手里拿着一个汤婆子暖着手。
那些个大臣迎着这样的疾风暴雪,恨不能马上归家,哪里有这个闲功夫跟梁霄聊什么?
所以梁霄也乐得自在。
婉嫔叹了叹气,身旁的素琴撑了伞站在她的身旁,轻笑道:“说起来,这镇国公与瑜郡主的感情,倒是真的好。”
婉嫔抬步往前走,这样大的风雪,婉嫔上了软轿,凝着轿点的灯盏发怔。
那样的感情,谁都羡慕,可是在宫里,自从她举报了良妃,而夜微言却不信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在这宫里,有多太多的东西,原也不过是随场演戏一出罢了。
那殿里太医正替楚云秀诊脉,也只草草下了几针,旁的也没有说什么。
德妃候在一旁,见楚云秀还没有醒,有些担忧。
夜微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凝着楚云秀叹了叹气。
德妃忍不住安抚道:“皇上,想来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气极了,歇一会就好了,皇上不要太过担心了。”
夜微言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朕担忧的不仅是这些,这儿有朕守着,时辰也不早了,德妃,回宫去吧。”
德妃捏着帕子温声道:“臣妾原是心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昏迷未醒,臣妾这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夜微言看了眼德妃,点了点头,淡道:“德妃有心了。若是皇后醒了,朕便派人给你递个消息,回去吧。”
青争端了药进来,搁在一旁,朝德妃温声道:“外头下着大雪,奴婢送送德妃娘娘。”
夜微言再没了说话的心情,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瞧着楚云秀,心里慌得厉害。
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没了。
更让夜微言无奈的是,他身为帝王家,可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如同一根系在脖子上的绳子,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甚至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梦见一些非常不好的东西。
最近夜微言的睡眠也总是格外的浅,即便没有什么响动,他也会在这夜色里猛然惊醒。
楚云秀的手轻动了动,德妃诧异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手,方才动了动,是不是要醒了?”
夜微言心口猛的一跳,瞧着楚云秀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不免有些失望。
德妃讪讪道:“原是臣妾看错了,还望皇上恕罪。”
夜微言摆了摆手,疲惫不已:“回去吧。”
德妃只得退了下去,她出了琼瑶宫,坐进轿子里,外头正是暴风急雪的天气。
德妃垂眸思量着,想起了那良妃。
那良妃肯定不好受,若是她这个时候能够雪中送一把霜,想必这心里也会觉得十分畅快。
德妃一走,那惠妃便进了殿里,见夜微言坐在床头发着怔,那般深情的眼神,惠妃还是头一次见,心里不免泛起了些酸。
她默了片刻,取了青争手里的披风走向夜微言,替他轻轻的系上。
夜微言这惠妃身上的檀香味儿,整个人沉静了些许:“你怎么过来了。”
惠妃来到夜微言的身旁,替他捏着肩,温声道:“臣妾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青争,太医怎么说?”
青争扫了眼惠妃,心里便来气!
在自家娘娘的宫里与皇上勾勾搭搭的成何提统!
只是夜微言在,青争也不想给楚云秀再添乱子,便恭敬道:“回惠妃娘娘,太医说,皇后娘娘是气火攻心了,歇一歇,饮两副药也就好了。”
惠妃瞧着脸色苍白的楚云秀担忧道:“但愿如此,这皇后娘娘的身子弱得很,青争,你须得好生伺候着才是。”
青争垂眸应下,便见惠妃替夜微言捏着肩,一面柔声蜜语的。
“皇上想必也是乏了,不如先歇着吧,这儿有青争她们伺候着,想来也不打紧。”
惠妃捏着肩的力道不轻不重的,让夜微言的疲惫感消减了不少,他拍了拍惠妃的手,发现惠妃的手是极暖和的。
“无妨,你先回宫去吧。”
惠妃只得松了手,来到夜微言的跟前,温声道:“臣妾也知皇上近来烦心,这佛珠,伴随臣妾好些年了,便先借予皇上,皇上捏着佛珠,心里也能平静一些。”
夜微言接了那珠子,珠子握在手里,还泛着些温暖的温度。
惠妃轻笑道:“这可是臣妾借的,皇上可不要忘记了,待皇上心情好些,可是要还给臣妾的。”
夜微言闻言扯了扯唇角,看了眼楚云秀,嘴角又垂了下去:“去吧。”
惠妃福了福身,温声道:“皇上不要担心,臣妾一回去便马上替皇后娘娘祈福,想必皇后娘娘一定会早早醒过来的。”
关于方才夜宴上的事情,惠妃只字不提。
夜微言理了理手中白玉菩提手串,没什么精神:“惠妃有心了。”
惠妃温然一笑,转身退了下去。
绿梅扶着惠妃出了琼瑶宫,叹道:“娘娘,你瞧这琼瑶宫,可真是美轮美焕的,奴婢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宫殿修得这样华贵的。若是咱们娘娘能住进去,好该多好。”
惠妃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警告道:“绿梅,你胡说些什么呢。”
绿梅虚扶着惠妃,轻笑道:“这样的大风雪,想来也没有旁人听得见,奴婢也就是心里瞎想一想罢了,娘娘莫要生气。”
惠妃沉声道:“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胡话,可明白了?”
绿梅扶着惠妃上了软轿,温声道:“奴婢明白了,娘娘,这婉嫔,似乎几次都想与娘娘……”
惠妃端着汤婆子,这软轿里边稍暖和些,只是抬轿子的人难免走得不稳,有些摇摇晃晃的,惠妃也没有放在心上。
还不知道婉嫔这个人到底如何,毕竟能够一击就将良妃扳倒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只是那人瞧着又是个人畜无害的,一时难免让人心下不安。
绿梅跟在轿子旁往前直走,风雪吹得人几乎都要走不动道了,所以行程慢的很,好在惠妃的宫殿离这琼瑶宫也不远。
绿梅忽的想了起来,狐疑的问道:“娘娘,皇上为什么要将那个宫殿取名琼瑶?这二字有什么来处吗?奴婢瞧着旁的宫殿都是慈宁宫啊,景仁宫啊之类的。”
惠妃垂眸,瞧着手里的丝帕,淡道:“琼瑶二字,取自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呵……永以为好也?
在这宫里当真有这样的感情吗?惠妃是断断不会信的,只是念及今日夜微言坐在床塌旁瞧着楚云秀的眼神,心里有些举旗不定。
若是以夜微言对楚云秀如此深情的感情来看,良妃是致楚云秀与死地的罪魁祸首。
夜微言只怕是恨不能马上弄死那良妃,可惜仍旧保她一命,生了孩子再议。
在皇上的心中,果然子嗣才是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