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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平鱼微怔,敛声应下。
  景辛不知熔岭是什么地方,询问戚慎后才知那是一个比在朔关的沙漠种树还要恶劣的存在。
  熔岭一代有许多铁陨石与天然矿石,多年来凿出许多矿洞、深井,举国冷兵器所用的铜铁都是从熔岭诞生而来,那里的矿工几乎都是罪犯,因为古代的采矿技术只能靠苦力,是极高危的职业。矿工没日没夜采矿炼铁,几乎没有全寿,所有人都会过劳死或矿难致死。
  戚慎原本答应放过秦无恒这一生,可为了孩子,他不再顾惜留情。
  戚慎又诏来相邦交代了许多军事防略,景辛望着殿中侍立的宫人,大多数都已经换成了新面孔。
  她走出议政大殿,交代留青与挽绿:“安抚好死去的宫人与其家人。”
  有臣子退出了大殿,戚慎也负手走出殿门,来到她身前牵起了她的手。
  他交代身后成福:“安抚好那些宫人。”
  留青道:“王上,娘娘已经交代了。”
  戚慎凝望景辛,牵起她徒步回棠翠宫。
  他嗓音低沉:“你受累了。”
  “没有,辛苦的是你。我真不知何人这么卑鄙,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你所见不过太仓一粟,这把龙椅天下有的是人想坐。”
  景辛抱着他手臂,月光拉长他们的身影。
  她问:“你可曾苛待过陆公,与他有什么仇怨?”
  戚慎嗤笑:“寡人对各国管控严厉,这可算是苛待?”
  “你再仔细想想,你可曾在哪些事上亏待过陆公?”
  戚慎眸色阴沉:“若真是他所为,寡人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景辛有些忧愁:“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先等水师与将领传回书信吧。”
  戚慎素来铁腕无情,他性格使然,没有单独苛待过哪个诸侯,所有无情都是一视同仁的。而陆扶疾是五国里闻名的慈悲儒君,他为国为民,深得民心,就算因为周普那句话对他有所猜疑,戚慎也不能下旨捉拿,否则极易在如今的局势下失去民心。哪怕他不怕名声受累,可戚容嘉如今已成了他的软肋。
  回到棠翠宫,甜宝早就睡了,握着小拳头举在脸颊,憨萌乖巧,不知这世间的恶意在涌向他。
  戚慎俯身亲了亲孩子额头,景辛望着这一幕微微一笑,忽然被他横抱着走进寝宫。
  挽绿与留青跟在身后要来侍奉,他淡声道关宫门。
  景辛圈着他脖子,迎着这双炽热的眼,心跳很快。
  他却只是将她放到床榻,熄了灯,侧身搂紧她,不曾再做其他。
  景辛心跳渐渐平复,他不曾再说话,她便已阖上眼,在这安宁里快要睡去,又忽然听到他磁性的嗓音。
  “景辛,谢谢你。”
  她迷糊地答不用谢。
  他忽然翻身,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景辛就这样被亲醒,承受着他的吻与游走的手掌,她艰难喘息,他不再进攻,而是停下。
  她被他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急促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到他说“待陆国战事平息,我想娶你为王后”。
  大脑清醒了大半,景辛软嗔:“你都还没有求过婚呢。”
  戚慎低低一笑:“我已愿意到大婚再罚你,诚意还不够?”
  景辛咦了一声:“罚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忽然感到腰际袭上的手掌,倒吸口气,终于懂了他所谓的罚是什么意思。
  手脚并用扒开他手掌,她把卡通玩偶隔在他们中间。
  “安全距离,不许过来!”
  戚慎拿开那个玩偶丢到床尾:“你就不介意寡人搂着她睡觉?”
  他指的是她前世模样的那个卡通玩偶。
  “不介意!”景辛想坐起身去抢回那个玩偶,腰再次被戚慎揽住。
  她被强制禁锢在他臂弯里。
  “睡。”
  她想要挣脱,听到戚慎的警告:“你多动一下,我便千倍还你。”
  脸颊蓦然一红,她果真不敢再动。
  在床笫之间,她还不敢当戚慎的对手qaq
  安静里响起他郑重有力的承诺:“我会求婚,告诉举国我戚慎只想娶你,只会有你一个发妻。”
  “说的都不算,我不吃甜言蜜语。”
  “我吃。”他咬了咬她耳廓,“先叫一声夫君吧,嗯?”
  “滚~”
  ……
  这几日,陆国战报传回,陆扶疾回国后联合都兰国将黑人从渠城攻退,夺回了一城。
  水师与两万精兵统领暂无密信传回。
  倒是熔岭传回消息,秦无恒与沈清月已被押送至矿场,期间两人并无异动。
  信中写明,因为秦念姝早产多病,已在途中染上风寒不治身亡。
  秦念姝便是他们的女儿,景辛得知这一消息,心情复杂。
  沈清月该有多痛,失去孩子,一个母亲会不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疯魔或抑郁成疾?
  秦无恒不该再有理由制造这一切,他没有了实力,还多了沈清月与女儿这两个软肋,汴都的一切应该与他无关。
  但这几日戚慎严查流言的源头,还是没有半分消息。
  南水凶,嘉为克,梁室灭。
  这句话就像是凭空而现的诅咒,让人找不到半分线索。
  景辛开店的事早已搁置,去藏书殿翻阅史记与典籍,专门看陆国篇。
  古代文绉绉的词句让她看得头疼,把陆国有关的典籍全都翻完,景辛也无所收获。
  五日看完了这些,总结只有一个,自大梁收服陆国后陆国便一直以臣国身份安分守己,且陆国三任国君都是贤良儒君,广受百姓爱戴。还有,戚慎从来没有做过苛待陆国的事,他与陆扶疾完全没有任何私怨。书中记载,戚慎身为王子时曾被派到都兰国治水,那是他离陆国最近的一次,但当时算是他被诸王子陷害,自身都难保,更何况说害人。
  景辛不信这些都是天意,她从不迷信,一定有什么是她与戚慎还不知道的。
  午膳时,她这才留意到桌上已经多日不摆海鲜。
  挽绿解释道:“娘娘,王上已经下令海运署休整,各地也都不再运送海鲜。”
  “知道了,陆国有战,王上这是体恤陆国。”景辛没有在宫人身前提起戚慎对陆国的疑心,即便贴身宫人早已能猜到几分。
  汴都再没有关于甜宝不利的流言,此刻当事人甜宝正在摇床里哭,哭声把景辛吸引过来后便不再哭了,两条小胳膊抬得高高的,在求抱抱。
  景辛刚刚丢了碗,手都来不及洗,接过雨珠递来的巾帨擦完手抱起了甜宝。
  小婴儿把口水都流在她胸膛,已经会瞅着她发出咿呀的声音。
  景辛失笑:“你能早些学会说话嘛,娘亲想听你叫妈妈。”
  雨珠好奇:“娘娘,妈妈也是娘亲的称呼?”
  景辛朝怀里的小人儿笑着,说是家乡的称呼。
  雨珠笑道:“那奴婢就天天教太子学妈妈。”
  寿全匆匆闯入殿中:“娘娘,成总管托人来传话,说甘州又起谣言,天降巨石,上刻有那句谶言!”
  “什么谶言!荒谬,分明是人为作怪!”景辛恼羞,又来了。
  她将甜宝交到孟秋怀里,往紫延宫去。
  不出所料,紫延宫内所有宫人大气不敢出,头匐贴在地面,御案前也一地狼藉,都是推翻的奏疏。
  戚慎阴沉着脸,眉骨直跳,睨着跪在殿中的施良胥与顾平鱼下令。
  “点兵十万,南下入陆国剿灭身毒人,不必留情,以夺回城池为令。”他严声开口,“钦点季殷为主帅。”
  施良胥一怔,忙道:“王上,季殷为主帅可有不妥之处?”
  戚慎只道:“去吧,把季殷叫来。”
  不多时,季殷来到议政大殿,戚慎已经屏退了所有臣子与宫人,只留了景辛可以旁听。
  她听到戚慎对季殷的吩咐“入陆国后,先取陆公首级”。
  她愕然。
  季殷也是诧异抬眼:“王上?”
  “要让臣民知道,是黑人所杀。军令如山。”
  季殷没有再多言,起身领命,准备离开时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王上为何钦点臣为主将?”
  这是周普留下来保护儿子的那支精兵的将领,景辛也不曾想戚慎会重用此人,而此人也似乎早已被戚慎所折服。
  戚慎高坐于龙椅上,直视季殷的眼睛:“寡人信你。”
  季殷躬身抱拳:“臣定不辱使命!”
  殿上没有旁人,景辛才敢问出她的疑惑,为什么要杀陆扶疾。
  “你有证据了?”
  “这些巧合接踵而来,寡人宁可错杀,也不会心慈。”
  景辛想要再劝,但殿外又响起成福的禀报声,有臣子前来觐见。
  戚慎交代他:“各地海运署之人,一个不留。”
  臣子领命退下,景辛还处在他这雷厉风行的震撼里。
  “海运署是他们的据点?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