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精军,平日里都与刀枪打交道,何曾受过娇美女子这般善待。
士兵们脸红到脖颈,埋下头朝她再次行礼应下。
景辛没有再打扰他们养伤,出了营帐。
帐内众人狼吞虎咽吃着饼干,被唇舌中的甜划开了心中的那丝苦。
在天子下令竭尽全力营救一个妃子时他们有的人是反对的,心中埋怨着君主置百姓与士兵的性命不顾,若没有非要营救一个妃子,他们那日就能取叛臣的首级。可如今众人才明白景妃这般关照他们,亲手做天子御用的甜点,还这般温柔善良地安慰他们快些好起来。
无怪天子非要营救一个妃子,这般人美心善之人他们也愿意舍命营救!
傍晚时分,终于有一骑快马冲入营地,带着秦无恒的青玉求见戚慎,呈上一份密报。
[ 熔岭制兵器一万四千件,五千件运往王城,自萧州、祁山分批而过,可于朔拥关伏击擒获。其中有我方一内应秦宣,黄巾缠冠,可听他示令……]
施良胥与几名武将被诏入帅营。
景辛便乘着夜色去山头看星星,哨兵候在身后不远处,她托腮眺望这古代的低垂星空,思念甜宝。
戚慎结束后来接她回去,牵着她的手与她说起方才的军事。
翌日,又有秦无恒的人送来密报。
[ 陆军已于戌申日自熔岭出发攻往幽山,先经婪州,王都有一旧臣潜逃熔岭,受陆公私下召见,尚不知何人。]
望着秦无恒熟悉的字迹,戚慎略皱起眉。
景辛看完这简短的信忧心问:“有人投奔陆扶疾,是谁?”
戚慎尚不得知,若此人是朝中重臣恐怕危险。
景辛急切问:“甜宝安全吗?”
“别担心,孩子很安全。”戚慎一面安慰景辛一面思考战略部署。
景辛知道他每日操劳,不曾再影响他分心,坐到屏风后看起军事要略。她很少看这些书,总觉得枯燥无味,但她不能做个没有用的拖累,也想帮到戚慎些忙。她知道陆扶疾不可能硬攻幽山,他一定有着一套戚慎都预知不了的战略。
作者有话要说: 景辛:我夫君小名戚忍忍,也是心累。
戚慎:你想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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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打了超可怕的雷,又下暴雨停电,我就借口写得少了(并没有,这是来电后马不停蹄赶的),这本剩下的篇幅不长了,先晚安鸭~
第80章
军中连夜商榷战略部署。
戚慎准备先发制人, 但必须先拿到陆扶疾的详细进军路线。两日后,秦无恒的信鸽传回密报, 信中是陆扶疾途径的详细地点。
主将营中连夜绘制出地图,送到戚慎的帅营时戚慎正准备入睡。
成福点起烛退出营帐,戚慎披着玄色寝衣坐在灯下看地图。
景辛自然睡不着, 坐到他身后圈着他腰,下巴慵懒靠在他肩头看起地图。
施良胥细致,不仅按照路线绘出陆军的路线, 还绘制了周边地图以及身毒人所在的位置。景辛才发现身毒离大梁很近,不像后世的地图,也不知是因为地球版块迁移还是这个黑人国家原本就更靠近大梁,那她之前所绘制的世界地图就是不全对的。
戚慎专注于政务时轮廓深邃冷厉, 他在思考, 铺开纸张重新修正武将们的路线。
景辛便安静圈着他腰,未曾出声打扰,看看地图, 又欣赏他认真起来的侧脸, 发现这个男人越看越帅, 百看不厌。
可惜一直睡不到。
戚慎画好后搁下笔回眸看她:“我把图拿出去。”拍了拍她圈在他腰间的手。
景辛起身回到床上, 戚慎回来时眼底依旧深不可测,仍在思考什么。
景辛不打扰他,吹熄了床头的灯。
她听着耳边的呼吸便知道他还没有睡意。
“不如明日再想?”
戚慎:“我有一处不明,陆扶疾既然要往驻北翻山越岭,为何还下令军队分批渡河?”
“行军打仗, 诸事难料,也许他也担心驻北有埋伏,所以留了后路?”景辛道,“不是还有军队自东往幽山汇合么,南北东面三处攻击,你已知他的路线,我军做好计划,该是没有纰漏的。”
戚慎在暗夜里拧起眉头:“大肆往南分批渡河,多此一举。”
景辛蹭在他颈窝,他不再细想:“先睡吧。”
翌日,顾平鱼的奏疏传来,每隔三日会向他汇报朝中政务。
他早已严令不许诸侯参与陆军谋反,护好国门,也严禁各地州郡官吏独揽军政,不允许地主豪强趁乱哄抬物价粮价。
奏疏中言明“紫延宫无异样”。
戚慎望着这几个字安下心,这是他与顾平鱼才懂的暗号,代表戚容嘉目前很安全。
施良胥与几名武将入帐中道:“王上,已派八千精兵先入驻北伏击,我军也会在虎山修好营垒,先断敌军粮草。”
戚慎颔首,但眉骨直跳,总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他再翻出秦无恒的密报。
[ 陆军过婪州走驻北,此为机密,乃陆公酒后探得。]
戚慎终于知道哪里不对,是酒后。
陆扶疾甚少饮酒,只会在入王都朝拜时于宴席间少量饮酒,且这一向是个谨慎克己的人。能让一个这样的人在军中饮酒,且让秦无恒都相信,恐怕秦无恒也在他的计中。
戚慎沉声下令:“召回精军,敌军有诈。传密报与秦无恒,告诉他中计了。”
他沉吟许久,重新看了地图:“召集全军,即刻回汴都。”
“王上,回王都?”施良胥问起这疑虑,“都兰国受陆国要挟,险些苟同归顺,我军驻守此地才可守住敌军入我王都的关口,也免都兰国受控,为何要回王都?”
“幽山虽是要塞,但陆军从熔岭出发也有诸多小道可以攻向汴都,陆扶疾恐怕走的是阴阳计,他暗中另有部署。”如果他没有料错,这部署该是直刺王都。
陆军如今已经失去景辛这个要挟,便转而在全国寻找戚容嘉的藏身之地。陆扶疾该能料到他的孩子就在王宫,而一旦先占王城便得了地利之便。
他如今远在幽山,恐怕陆扶疾的兵马早已经改了方向。
全军在半个时辰内整顿完毕,分拨成三队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汴都。
……
诸侯旗帜在烈风中翻飞,浩荡的陆军队伍在烈日下停驻休整。
秦无恒翻身下马,解下水囊大口喝了些,余下很多水递给沈清月。
沈清月下马接过,喝完便蹲坐在地,不顾一地泥尘。
秦无恒瞧着烈日,挪了位置站在她身前。这个角度,他挺拔身影正好为她挡住艳阳。
但沈清月无甚波动,偏头望着远处。
秦无恒目光温柔,她一颦一笑都让他喜欢,但从前的少女早已染上岁月辗轧的痕迹,肌肤暗黄了些,眉眼也深沉许多。他心头愧疚,怪自己为了王位私欲害她沦落此境。
在朔关植树的那些日夜,他们一起经历吹风雨淋,她怀着身孕做许多苦活,却拒绝他的帮助,也一直冷漠对他。沈淑英的出现让她明白,不是他那些年在戚慎眼皮底下无法为沈家翻案,而是他不想为了旧案打草惊蛇。她在恨他,他后悔那些年这样对她。
他每天都在弥补,他渴望如今的平静生活。没有权利争夺,他只是秦无恒,这辈子只为她与孩子而活。
直到她在林间意外失足早产那日,一向对他冷脸的她才无助地握着他的手,惊恐流泪说她害怕死,求他救救孩子。
她想爱,想给孩子一个父亲,却没有找到原谅他的理由。
那次监军阻拦,他提棍冲破刀剑去集市找稳婆与大夫,回来时她已奄奄一息,终于在稳婆的协助下早产下女儿。他被监军隔离毒打,明明有一身武艺,却因为不愿连累妻女而没有反抗。
她就睡在工棚,透过简陋的窗户望着院中遍体鳞伤的他,热泪淌下。也是因为那一次,她没有再对他冷脸相待,愿意教女儿学喊爹爹,但两人之间总有些隔阂,不知要如何跨过去。
从朔关到熔岭,她见到天空那只小猪风筝求他帮助去寻找景辛,他不曾答应,知道两军有战,他自私地希望能护她周全。这一生别无所求,他只想她能平安。如今已经走上这条路,既然是她想要的,那他豁出性命也甘愿,至少梁军胜利后他的命能换来她们母子往后无忧。
他一直这样望着她,未曾察觉自己唇角挂着笑。
沈清月挑眉:“笑什么,像个傻子。”
秦无恒好笑地扭过头去看周围,见士兵都在闭眼小憩或各自聊天,飞快吻了吻她脸颊。
沈清月忙惊慌捂住脸颊看向四周。
“军中有规矩,不得胡来!”
“你我是夫妻,你又是我的小兵,怕什么。”
沈清月瞪他一眼,忽然有些凝重地小声问:“陆公如今该到哪了?”
“昨夜他已出发,如今该是快要抵达驻北了。”他说此话时眸光已恢复沉静。
“少宰。”中将闵康阳穿过横躺休息的士兵来到秦无恒跟前,睨着他笑道,“在与夫人咬什么耳朵。”
秦无恒淡笑,眼前的中年男子是陆扶疾派在他身边的眼睛,也是他的上属。他被陆扶疾封为军中校尉,但闵康阳瞧不起他,都以少宰唤他,算是羞辱。
闵康阳自他身边经过,唇角笑意讥讽,邀了另一中郎将去林中解手。
秦无恒见他们走入林间草丛,脸色冷峻:“我也前去片刻。”
沈清月示意他小心。
他走了另一侧道,没有踩踏草丛惊动他们。
林中飞鸟扑腾着翅膀,窸窸窣窣,他离近后听到二人的声音。
“君上如今该是渡河了吧?”
“渡河?渡河不过是分散敌军的注意力,君上走的陆路。”
闵康阳诧异:“不应该啊,君上那夜帐中失意醉酒,无意透露我他走的水路,还要我保守秘密。”
中郎将也是一惊:“当真如此?君上交代我途中仔细,他走的是徐关,他布令时倒不曾饮酒……”
两人对了眼色,已知如此安排是防着敌军奸细,他们关系好,默契地不再议论。
秦无恒轻声蹲入丛林间,直到他们离去才自另一方向出去。
他脚步沉重,知道不妙。
他中了陆扶疾的计。
那夜陆扶疾于营帐中失意饮酒,告诉他“孤很信任你,此去驻北,军中便有劳你们”。而陆扶疾告诉了三名将领不同的路线,哪条路线上出了伏击,便能知是他们何人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