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五长老带着陈小川,一路在热闹的集市间穿行，
最后，来到了一家客店门前。
进了店，寻了张干净的桌子，两人坐在板凳上。
头扎蓝花布的老板娘顿时热情上前，为两人倒了满满两大碗热气腾腾的茶汤。
五长老端起茶碗，悠然吹了口冷气，这才品了一口，对陈小川笑道。
“林伯你这么做，当然有你的道理。”
陈小川摇摇头，不愿再去想那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富家兄妹。
他学着五长老的样子，也端起茶碗，尝试着喝了口。
味道有些古怪，辛辣中夹杂着肉香。
不过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能有一口热汤下肚也不错。
陈小川看了眼茶碗中浮浮沉沉的褐黄姜块，平静说道。
“要是放在平常，我未尝不能行个方便，亲自带他们入谷。”
五长老苦笑一声，指尖敲打木质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咄咄声。
“如今谷内危机四伏，放他们进谷，根本是在害他们。”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小川又喝了口茶汤，肚内升起的暖意让他觉得很舒服。
“先不急，我要和三长老取得联系。”
五长老摆摆手，让老板娘准备饭食。
看样子，是要住在这家略微简陋的客店里了。
几样农家小菜，都是西南境地这边的口味，偏向酸辣。
吃得陈小川开始颇为不习惯。
好在熟悉那股味道之后，便觉另有一番味道，不由得胃口大开。
“咦，是你们！”
正是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岂料客店门口，响起了声惊喜不已的叫喊。
陈小川嘴角一抽，暗叹这世界真小。
转头望去，正瞧见李云音与李东来两人，一脸惊喜的奔了过来。
或许是人生地不熟，两人此时被冻得鼻头通红，不停搓手呵气。
可再度遇到陈小川两人，看得出来很是开心。
“老先生，这算不算是机缘？”
李东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见对方的眼神微带审视，顿时叫道：“我们可没跟着你们，真的是缘分让我们再度相遇！”
说到最后，居然还不要脸的开始煽情起来，听得陈小川哭笑不得。
“你缠着我也没用，我说过，进谷需要机缘。”
五长老对李东来的热情视而不见，自顾低头小口喝茶。
“只要能与老先生一起，我相信我会遇上真正的机缘。”
李东来高兴说着，一点也看不出被隐隐拒绝的的沮丧。
陈小川不得不佩服他这一点，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不要脸起来，绝非普通人可比。
“喂，你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不是药王谷的人？”
乘着李东来对五长老大献殷勤的功夫，李云音凑近陈小川，压低声音说道。
她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幽香。
此刻两人离得有些近，她热乎乎的鼻息喷到陈小川脸上，顿时让陈小川有些发痒。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都说了，我们没有偷偷跟着你们！”
对上陈小川那颇为古怪的眼神，李云音或许是会错了意，顿时气呼呼的翻了翻白眼。
“我真是来旅游的，我不知道药王谷该怎么进去。”
陈小川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这也不算是说谎。
本来就没想掺和药王谷的权利争夺，就当此番是来旅游散心。
李云音哪里肯信，用乌黑的大眼睛，狐疑的对陈小川的脸打量个不停。
似乎想要看出一丝说谎的蛛丝马迹。
“诶，长得帅也不用一直看吧？你是女孩子，矜持点行不行？”
陈小川很是欠抽的打趣道。
李云音哪里会想到，长相清秀的陈小川，居然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顿时就羞红了小脸，又急又气。
她大囧道：“谁愿意盯着你看啦？自作多情，呸，不要脸！”
“……”
陈小川一口茶汤险些没喷出来。
喂喂，到底是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
怎么到最后，反倒成他不要脸了？
事实证明，女孩子蛮横起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接下来的两天里，陈小川四人，齐齐住在了这家小小的客店之内。
也不知李东来打了什么主意，似乎准备缠着五长老不松手。
就连他那个毫无心机的妹妹，也被派来“监视”陈小川。
生怕两人一不留神，陈小川就会偷偷自个儿跑路，溜向药王谷似的。
吃饭时，总有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盯来。
虽然被小美女注视的感觉，让陈小川有些飘飘然。
可这种被当成贼一样看住的眼神，被盯得久了，还是让人有些浑身不自在。
夜晚休息，门口总会来来回回，响起好几次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开门一瞧，总能看到个低头装模作样系鞋带的小脑袋。
陈小川看得满脸黑线，都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
拜托，你穿着双小皮靴，哪来的鞋带？
看在这个小姑娘蠢萌蠢萌的份上，陈小川倒也没生气。
结果，根本不知早已经被发现的少女暗暗得意，对自己的“间谍”行径乐此不疲。
“大姐，我去拉屎，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客店的住房里没有独立卫生间，茅厕建在小院后面。
陈小川下楼穿过走廊，余光扫到拐角处，有一抹蓝色羽绒服一闪而逝。
他停下脚步，很是无奈的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人回应，陈小川早已预料到了。
摇摇头，他自顾闷头前行。
“真粗鄙！”
走廊拐角处，一身天蓝色羽绒长服的李云音，皱起好看的小鼻子。
她对陈小川背影恶狠狠的扮鬼脸。
本想着下意识跟上，可回过神想起那个可恶的家伙说是去拉……
她小脸一苦，终究决定在原地等着。
结果，少女没有看到的是，陈小川出了走廊，便直奔茅厕后方。
那里，是小院的后门。
“你这小子倒也有心，家里还有三个女孩呢，就不怕惹太多的桃花债？”
一身长风衣的五长老负手站在院门外。
瞧着陈小川鬼鬼祟祟的出来，顿时失笑说道。
在他身后，则是那名消失了两天的司机。
此刻正提着站橘黄的矿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见到陈小川出来，也只是冷漠的点点头，十足的冷酷范。
像极了电影里，那些光杀人不说话的冷血杀手。
“辛辛苦苦跟了我两天，总不好直接走人吧。”
陈小川尴尬的摸摸鼻子。
回首飞快望了眼小院之中，那灯影飘摇下的走廊。
隐隐约约，似乎真看到了个娇小的身影，正翘首以盼的站在那里。
“走吧。”
他摇摇头，无声拉上小院后门。
过客就是过客，纵然不想让她伤心又如何？
该离开的，还是得迈下脚步。
三人乘着夜色，一路穿过寂静一片的集市街道。
青河镇的夜晚格外安静，除了窗口的熹微灯火，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影。
走到小镇之外，一处低矮的简易木头码头，出现在陈小川眼前。
寒冬的月色分外明亮，陈小川借着这漫天清辉，朝着黝黑一片的河面打量。
只见一点如豆灯火，如同夏夜里的流萤，缓缓从远处河面往码头这方飘来。
不多时，冷酷司机摇晃了手中的矿灯，河面上那点灯火也闪烁了几下。
那点灯火骤然加速，不消几下，便听得那哗啦哗啦的桨声灯影靠近。
陈小川借着矿灯那刺破夜幕的橘黄亮光，这才看清。
河面上，竟是驶来艘小小的乌篷船。
船头抵上码头，一块跳板搭载其间。
陈小川三人依次跳上船，只见船上除了划桨的船老大，只有一名浑身黑衣的人影站在船篷之中。
“弟子恭迎五长老平安归来。”
那名黑衣人对着五长老纳头拜下，听嗓音居然还是个女孩。
可惜船上灯光太过昏暗，一时间陈小川也没能看清那人的脸。
“起来吧，如今谷内的形式如何？”
五长老走进船篷之内，四人齐齐围坐在中央的一座小矮桌前。
船老大立刻收回跳板，将船又哗啦啦的摇浆划离码头。
司机将矿灯关掉，整座船篷内，只剩矮桌上的那盏小灯，格外昏暗压抑。
“如今谷内二长老一派的势力，正在大肆打压同门，特别是三长老与您这一脉的人，格外受到针对。”
“不少同门已经被迫离开药王谷，另谋生路。”
那名黑衣女子如实回答道。
“哼，孙伯符这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五长老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在黑暗中发出一道闷响。
“三长老派我来告诉您，说二长老很有可能请了外援，将在药王祭辰上发难，宣布废除长老制度，自立为谷主。”
“那好，你回去告诉三长老，我们就在外谷先住下，等到药王祭辰，再入内谷揭穿孙伯符的伪装！”
药王谷三人继续小声商议。
陈小川插不进嘴，靠在船篷上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船外已是天光大盛，
河面有层薄雾，乌篷船在哗啦的浆声中缓缓破开雾气前行，犹如穿梭在云海一般。
让人只觉如梦似幻。
初冬清冷的晨风拂过脸颊，凉意透骨，陈小川不由得紧了紧衣领。
船篷内另外三人都在靠着篷壁睡着，陈小川没有惊醒他们。
也准备起身到船头，活动活动身子骨。
不知不觉，竟是做了一夜的船，这对于陈小川是极为新奇的体验。
船头划桨之人已经换成了那名冷酷司机，见到陈小川低头出篷，他只是侧头微微一点，就算做打了招呼。
陈小川回以一笑，抬眼扫视两岸、
透过雾气缝隙，只见青河两侧皆是高山峭壁，满山青翠静谧无声。
仿佛一个个绿巨人，正静静注视着脚下，这落叶般的一叶扁舟。
这药王谷，可真够远的。
陈小川靠近司机，正想问问还有多远才到。
结果还没等他迈开腿，那名冷酷司机突然脸色一变，扭头冲他喊了声。
“小心背后！”
与此同时，耳畔只听得哗啦一声破水之声。
陈小川脸上笑意一僵。
因为有道冰凉的杀机带着锋利的气息，直扑他的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