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问住在城北的一座小区内。
已是凌晨时分,小区内黑灯哑火,只剩下门口的路灯还亮着。
下了车,陈小川费力的跟着石天问迈步上楼。
刚一进门,顿时被满屋子的臭袜子味道,给熏了个踉跄,差点没让他生出掉头就走的冲动。
“石叔,我,我还是去找间酒店吧。”
陈小川苦着脸,觉得自己还没被胸口的伤痛给疼死,就先被这满屋子的臭味给熏死了。
“少啰嗦,给老子进去!”
石天问老脸一红,当然也知道自家屋子的味道不咋地。
可男人嘛,要是个个都会做家务,那还要女人干嘛?
反手推开沙发上的一堆罐装啤酒瓶,陈小川总算可以坐下了。
石天问翻箱倒柜,找出套还没拆封的睡衣,丢给陈小川,然后噗嗤一声,扣开了罐啤酒。
“喝不喝?”
他朝陈小川递来,后者默默摇头,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
谁能傻到给病患递啤酒的?
“真没劲。”
石天问撇撇嘴,仰头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随手一捏。
那空荡荡的啤酒瓶顿时成了一块锡皮,被他随手给丢到沙发底下。
“你这是存着……打算卖废品啊?”
瞧着石天问这屋内脏乱的模样,陈小川忍不住吐槽了句。
“老子的窝,爱咋样就咋样!”
石天问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饱嗝,黑着脸哼唧道。
陈小川撇撇嘴,不想再说什么,懒就是懒,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
好好的一座三室一厅,好嘛,愣是被这个家伙给祸祸成了垃圾房。
陈小川想想都为这房子可怜,真是遇人不淑啊。
“……石叔,你今天这么维护我,就不怕和楚家撕破脸吗?”
闲谈了几句,陈小川神色凝重,坐直身子,认真问道。
石天问默然片刻,再度扣开一罐啤酒,这次没有一口喝干,而是轻轻抿了口。
“我呢,你也看到了,浪荡了一辈子,说是人楚家的贵客,其实呢,还不如他家养的一条狗。”
轻轻晃荡着罐内酒液,听着那哗啦响动,好似满肚子心事,都被摇晃开来。
石天问低着头,自嘲一笑,“想不想听听我和楚家的渊源?”
陈小川连忙点头,做小鸡啄米状。
结果,石天问脸色一板,臭着脸骂道:“想个屁,你小子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他摇摇晃晃起身,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朝卧室走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两间客房,自己选一间。”
砰地一声,卧室房门被重重摔上,留下陈小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独自凌乱。
尼玛,就没见过这样的主人,老子是客人诶,还是个病号……
大半夜的,就这么不管了?
无助的翻了翻白眼,陈小川也懒得多动弹。
心口有伤,洗澡是万万不能洗的了。
费力换上睡衣,陈小川哼哼唧唧,躺在沙发上,只觉眼皮越来越重……
这一睡便是睡得昏天暗地,等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抹刺眼的阳光顿时射进眼中,刺得眼帘一片生疼。
抬手挡了挡,亏得身体的自愈能力超强,他试着起身,居然没感到有多疼。
撑身坐起,对面的沙发上,突然探过来一张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
吓得陈小川一机灵,险些没一巴掌呼过去。
“陈先生终于醒了,休息得怎么样?要不要接着睡会儿?”
男人穿着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跟狗舔过似的。
他的面容与楚老爷子有几分相似,陈小川觉得昨夜在病房内见过他,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叫什么。
“这是楚家二公子,楚文西,别看人长得老实,其实是条小狐狸,小川你可得擦亮了眼睛。”
头发蓬乱的石天问拎着罐啤酒,懒洋洋的说完,只留给那个叫做楚文西的年轻人一个背影。
“石叔,就没您这样缺德的长辈。”
楚文西眼神幽怨的抱怨道。
“呦呵呵,你小子怂恿老子去投你那什么基金,亏了几十万,怎么的,今天准备还钱了?”
石天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楚文西脸色一囧,连忙笑道:“那石叔您慢走,路上小心啊。”
“小心个屁!老子下楼去买个早点,你小子也咒老子。”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楚文西这才坐正身子,神色一正,对陈小川诚恳开口。
“陈先生,我是代表楚家来向您道歉的,关于昨夜所产生的误会,我们楚家会……”
陈小川摆摆手,然后抓了抓后背,满不在乎。
“谈不上误会,你们不信任我,也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陈小川如此好说话,楚文西一呆,脸上泛起一抹喜色。
“那陈先生是原谅我们楚家了?”
“唔,算是吧。”
陈小川歪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楚文西道:“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的,为了表示我们楚家的歉意,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望陈先生笑纳。”
楚文西说完,从皮包内摸出张黑色银行卡,递到陈小川面前。
“放那儿吧。”
陈小川没有伸手去接,这让楚文西原本放回肚子里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来。
“本来呢,我大伯,也就是阿秀妹子的生父,楚鹏,想要亲自前来赔罪的……”
“哦还有我大哥楚文明,之前因为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不小心打了陈先生一拳,还望陈先生见谅。”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陈小川大度的摆摆手,淡淡笑了起来。
“我猜你这次来,还是因为楚文秀的病情吧。”
见对方直接猜到了来意,楚文西脸色一紧,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连忙赔笑道:“陈先生可真是明察秋毫,不错,阿秀妹子她的确……”
“醒不过来,一直陷入昏迷,对吧?”
陈小川不想和这人绕圈子,径直开口道。
“她的病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根治的,我能把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已经算是她吉人自有天相了。”
“陈先生。”
楚文西脸色一苦,哀求不休。
“我知道我们楚家昨夜做得委实有些过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只要您能救醒阿秀妹子,我们楚家可以满足您,一个在能力之内的任何条件。”
说到这里,楚文西后背一片冰凉,额头渗出了点点细汗。
因为在来之前,老爷子就曾经说过——
只要陈小川答应继续救助阿秀,就算是提出让阿秀嫁给他,也得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
当时楚鹏豁然起身,第一个反对。
老爷子愤怒的猛拍桌子,说是婚姻重要还是人活着重要?
顿时间,书房内再无一个反对的声音。
此时被楚家派来,与陈小川洽谈的楚文西身兼重任。
但打心眼里,也害怕陈小川提出这种要求来。
毕竟主动权在人家手里,楚家一开始便已经输了。
“任何一个条件?”
这下子,轮到陈小川吃惊了。
昨夜最后发生的那一幕,无一不在彰显着楚家在此地的巨大能耐。
能让楚家去完成的条件,上限其实大得吓人。
“对,只要在我们楚家的能力范围之内。”
深怕陈小川胡乱提要求,楚文西不得不再次重申那个原则。
陈小川沉默了。
金钱?
美女?
还是身份地位?
这些东西,貌似他都不怎么在意。
论金钱,如今也算是身价过千万的人了,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这些钱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而美女呢?
陈小川周围更是不缺。
无论是那芳踪无影的方薇薇,还是近水楼台的乌青青,甚至青梅竹马的林芸……
好像每一个,都能算作大美女吧?
至于身份地位……
想到这里,陈小川默默摇头。
身份这种东西,既是名片,也是种束缚。
他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约束着,实在太过难受。
突然间,陈小川的眼前,浮现出了柳盈盈那张憔悴的俏脸。
心里一动,他顿时有了主意。
“我有一个朋友,嗯,她父亲呢,是我们那个市的前副市长,因为被人陷害举报,所以被双规了。”
陈小川斟酌着语句,慢慢说着,见楚文西并未露出为难之色,心下顿时大定。
“嗯,您确定他是被陷害举报的吗?”
楚文西摸出纸笔,“能不能说说那名前副市长的名字?”
“柳正源,就是我们南陵市的前副市长。”
“那,您希望我们楚家做到哪一步呢?”
“还他一个公道吧。”
陈小川暗暗叹息了声,并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
“好的,我知道了。”
楚文西收起纸笔,抬眼认真望着陈小川,“您确定,就是这个要求吗?”
陈小川没有犹豫,肯定的点点头,“我确定。”
“那您看什么时候给阿秀……”
楚文西站起身,欲言又止。
“放心,我能保证楚文秀一个月之内生命无忧,只要你们完成条件,我立刻就能让她苏醒。”
陈小川淡淡笑道,有些话没有说完。
其实不用他做什么,楚文秀也能在半月之后醒来。
只不过,要想多活些日子,还得靠陈小川用丹药压制调养。
至于根治,陈小川眼下也不敢保证。
毕竟他不确定,楚文秀能否撑到,他突破炼血境三重的那一天。
“好吧,感谢陈先生对阿秀所做的一切,我们楚家会永远铭记在心。”
楚文西走到门口,略一犹豫,回头道:“最多十天,相信陈先生就能得到消息。”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陈小川起身,笑着将楚文西送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