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金陵省城。
李家大宅灯火通明,在幽深的夜幕之中格外显眼。
李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平静多日的金陵上流社会圈子内一石激起千层浪。
方家、吴家还有文家,这金陵省城隐藏的真正四大家族,纷纷连夜派出重量级家组成员上门慰问。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街道上车辆声络绎不绝,引得当地片区的巡逻官差紧张无比,如临大敌。
直到得到上级的指示,他们这才把心放回肚子,转而面面相觑,心里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之感。
方家素来与李家交好,凭借李东来敢主动打电话向那位方姓的魁梧老人求救,便可见一般。
此时方家派来的是家族第二代成员方国忠,以及他的次子方不同。
两家人彼此经常来往,方国忠父子两人对方家早已熟络无比,是以进门之后不等方家的警卫通报,便脚步匆匆,径直来到李老爷子的病房前。
“强子,老爷子情况如何?”
方国忠与李强是铁打的死党,进来之后没有什么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就问向关键所在。
要是换了旁人,李家人或许还会猜忌对方询问的意图,可面对方国忠,没有人敢表达什么不满。
李家的女眷大多在低头抹眼泪,场中的男性就属李强与李老爷子的关系最为密切。
方国忠没有避嫌,从公文包内拿出一只筷子长短的狭窄木盒,盒盖上系着的红绸因为年代久远,早已褪色得有些发白。
“这是我家老爷子在琉球半岛作战时缴获的,放在家里已经快四十多年了,一直也没用得上,现在就给李老爷子救急吧。”
见到这支装有百年野山参的红绸长盒,李强原本暗淡的双眼也不由得愕然。
要知道,这种东西可是大户人家吊命的最后手段,平日里都锁在密室内轻易不肯示人。
一般都是在家里老人快不行的时候,用来吊住最后一口气,好交代后事。
而且在如今野山参几乎已经被采挖殆尽的年代,这支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山参,那就更显弥足珍贵了。
哪怕李家的底蕴与方家几乎无异,家族成员四处张罗寻求,也不过是有人看在李老爷子的面子上,派人送来了支五十年份的老山参而已。
这份人情,其实已经相当大了。
“国忠,这,这不是你父亲的压箱底的宝贝吗?你是不是偷偷拿的?”
李强愣了下,便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两家人关系再好,他也不能白白占人家的便宜。
方国忠难得老脸一红。
这宝贝,的确是他从方老爷子的书房暗匣内,偷摸出来的。
方老爷子脾气比较怪,干了一辈子的老革命,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别离之后,早就对生死看得平淡无奇。
听到李老爷子病危,甚至很有可能今晚就要撒手人寰。
这个古板的老头非但不伤感,反而拍手一乐,嘿然一笑说疼了这么些年,李老头总算是要解脱了。
听听,听听,这还是交好五十多年的老友,该说的话吗?
方国忠气得不行,可谁让这个死老头子是他老爹呢?
老家伙冥顽不灵,他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伯父就这么死去。
一咬牙,就乘着方老爷子去哼曲儿听戏的功夫,找了柄扳手,把老爹的小金库给撬开了……
当然,方国忠不知道的是,他那些不自然的言行,早就暴露在了目光老辣的方老爷子眼中。
至于为何没有阻拦?
或许是他老人家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那颗饱经风霜的苍老内心,还是希望老友这次能咬牙硬撑过来吧。
“李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些干啥,你就先拿着吧!”
方不同都看不下去了,硬是把红绸长盒塞进李强的手心里。
他无所谓的撇撇嘴道:“反正以后我家老爷子追究起来,挨打受罚,也是该我爸去扛不是?”
这话听得方国忠险些没七窍生烟,伸手过去就是一暴栗。
你个小兔崽子,你老爸偷药救人怎么了?
你小子非但不主动替父背锅,反倒还幸灾乐祸?
“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吧。”
李东来对这个活宝死党简直无语,他拉过方不同走到角落里,低声问道:“这药真是方叔偷的?”
“没事,老爷子早就看在眼里了,默许了的……要不然就凭我爸那点本事,能逃得过老爷子的法眼?”
方不同再度撇嘴,对自家老爸相当的看不上眼。
不就是偷根老山参嘛,搞得跟偷国家的绝密文件一样纠结。
他在书房里握着扳手犹豫了半天,看得门外的方老爷子都险些没能忍住。
早知道方国忠这般磨叽,还不如他老家人去直接打开暗匣呢。
“……方叔其实心地很好的,你别这么说他。”
李东来默默替一把年纪的方国忠悲哀了一秒,皱眉劝说道。
“心地好有啥用,我们这种家族子弟,心地好那就是等着挨别人家欺负吧。”
方不同嘴上说得鄙夷,但心里也是挺敬佩他老爸的。
就这种榆木疙瘩的性子,当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泡到了帝都燕京王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方不同他老妈。
每次跟着老妈上街,风华绝代的中年少妇,却频频被人误认为是自己的姐姐。
搞得方不同在被人拉到一边,偷偷问你姐姐的微信之类的话语,他都一脸黑线,憋出一个重重的“滚”字。
当面被人觊觎自家老妈的美色,方不同也算是相当的憋屈了。
“东来,你老实说,老爷子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方不同换了副脸色,颇为严肃的问道。
“不好说……反正,情况很是不妙。”
在这件事上,李东来也不敢乱下决断。
两人相对沉默。
“对了,阿音联系上了没有?”
今夜李家接连遭受打击,李云音失踪一事,方不同在他家二爷爷那里,早就听说了。
“人已经找到了,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吧。”
李东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今晚可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好似李家这几年的霉运,都在今晚轰然爆发开来了一样。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口,顿时一呆,随即眼神逐渐转冷。
“李叔,听说李老爷子病得不轻,您可得节哀啊。”
春风满面的英俊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赫然正是文家的第三代大少,文易晨。